22.第22章 第二十二章(1 / 2)

玉禾送茶來,她好似並不知曉屋中此刻正在談論什麼,神色自如的與衛大夫人敬茶,“大夫人。”

“這是早前西域進貢的烏棗茶,極為滋補養生,您嚐嚐可合您的口味。”

她是公主府大管事,便連尋常官員看見她,都得客氣三分,平日裏自也算是趙容蓉的喉舌,她的一言一行,代表著趙容蓉的態度。

衛大夫人心思轉了幾轉,端了茶盞輕抿一口,而後笑道:“公主府上的茶自是樣樣都好。”

“早有耳聞西域烏托國有一株世間罕見的烏棗樹,烏托國女王三餐都要飲此茶,是以芳齡永柱,雖已年過六旬,卻有著二十歲的容貌。”

“此茶乃上等貢品,便是我大楚也隻有皇家才有。”

趙容蓉看了玉禾一眼,隻見玉禾微微點頭,便知昨日所查之事有了結果。

她微微一笑。

“夫人喜歡就好。”

“玉禾,讓人將這茶包上一包,給夫人帶回去。”

衛大夫人竟有些受寵若驚之感,笑答:“這可怎得是好,白饒了公主的好茶。”

趙容蓉隻喝了一口枇杷膏,壓下喉間想要咳嗽的癢意,製止了慶秋勸她多喝幾口的話語,將茶盞遞給慶秋,一邊漫不經心道:“我不愛喝這茶,偏父皇一向叫我要愛惜身體,這茶也都給了我,放著也是放著罷了。”

昌隆帝對安陽公主的疼愛,世人皆知。

衛大夫人神色微變,她幾乎是擠出了一個微笑,說道:“陛下對公主一片慈父之心,我這是沾了公主的光。”

沾光。

趙容蓉淡然道:“夫人這才是說笑。”

“衛國公府屹立大楚百年,門楣顯赫,衛家人也從來都不必沾我一介女流的光。”

被壓在喉間的咳嗽到底沒有壓住,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公主,您就算不愛枇杷的味道。”慶秋忙拿了絲帕,又將那盞不曾喝完的枇杷膏端給她,“您也得趁熱多喝些,這病才會好。”

“”

趙容蓉無奈瞥了一眼這膽大的婢女,接過茶盞,看著裏頭黑褐色的枇杷膏就頭疼,她雖是個大人了,卻也有不愛喝的湯藥,枇杷膏當屬第一,這滋味要甜不甜卻又有股苦味,難喝的很。這世上之物,難道不應該甜的就是甜的,苦的就是苦的,就得涇渭分明才對。

她止住了咳嗽,方道:“也是本宮如今性子懶憊,縱的你們這些丫頭各個都無法無天了。”

慶秋收了杯盞,聞言偷笑,“奴婢怎麼會是無法無天,奴婢是為公主好,這才敢大著膽子勸公主。”

趙容蓉簡直是捏著鼻子將枇杷膏給喝下去,眉頭微皺,很是不高興,“你們今日再勸本宮,本宮也不會再喝第二杯了。”

“公主說的是。”

慶秋雖這樣答了,但看上去並不像是聽見了,她自端了杯盞走向門外。

衛大夫人沉默不語的坐在一旁,將一切都給看在了眼中。

她活這麼大歲數,當然明白有些事發生並不是巧合,而是蓄意為之。

趙容蓉說的這些看似無關痛癢的話,不過是為了敲打她,敲打衛家。

她生出些憤怒來,賢妃若不是出生衛家旁係,因她夫君助力,如何能進宮,能受到昌隆帝的寵愛,榮登四妃之首的賢妃?趙容蓉若不是從賢妃肚子裏出來的,又怎麼成為高高在上的公主,又如何敢對她這婆母如此不敬?

這一切分明都是衛家的功勞。

如今趙容蓉卻敢如此對她。

她壓了壓心中的怒氣,接著提起之前的話題:“這些年,公主與桓兒尚未生下一子,著實是不妥。”

“公主是金枝玉葉,有陛下與賢妃娘娘,還有衛家,旁人自是敬重著您,可蠻兒日漸長大,待她及笄後,總歸是要出嫁,公主膝下無子,空虛寂寞,無人為公主養老,蠻兒也無個兄弟幫襯,若是婆家欺負她……”

她欲言又止,看著趙容蓉冷淡神色,又語重心長道:“我所言皆是肺腑之言,全然是為了公主著想。”

“公主便是為著自個兒,再有個兒子也是好的。”

“這不隻是我的意思,也是國公與賢妃娘娘的意思。”

“便是陛下疼愛公主,心中定也是願意公主再添一子,日後以承家業,擔起公主府門楣。”

趙容蓉輕咳了兩聲,若是從前聽見衛大夫人在她麵前,提起再生個孩子之事,又或者是將她母妃父皇抬出來給她施壓,她定是會心煩意亂。她是個驕傲的人,可驕傲的人也有軟肋。這軟肋被旁人攥在手中,旁人隻要稍微用力,她便會痛不欲生。

“都是你造的孽,你生來就是個討債鬼。”

“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怎麼死的不是你。”

“你怎麼不去死。”

“你去死啊。”

活了二十多年,她不是沒想過,倒是長痛不如短痛,直接將軟肋從她身體裏取出,再不受人桎梏。若是會因此五髒俱焚的死去也無妨,反正旁人擁有的,渴望擁有的一切事物,她都已經擁有過,就算是死,這一輩子也值了。

許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傷風,並非是意外,它早就了一場,又或者是這場傷風早就潛伏在她的血肉裏蓄勢待發,就等著在今日衝破她的身體,讓她看清楚自己多年來的執迷不悟到底有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