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西北,下治真尊的絕大部分注意力就擊中在三個離山弟子的戰團中,他未入戰所以體會不到葉非的劍意,但以他的智慧、乍見葉非在最關鍵時舍身舍命,下治心地震驚同時也能想到葉非的目的何在。
下治真尊的笑容有些古怪,魔尊全不掩飾自己對葉非的敬佩,但與敬佩同在笑容中的,還有輕蔑,想要喚醒任奪?癡人說夢!
這個瞬間太短暫了,蘇景的應變再快十倍修為再強十倍也阻止不及,任奪一劍刺入葉非心口。
下個瞬間更加短暫,任奪毫發無傷,卻一口黑血噴出,眼中一絲陰狠閃爍,看一眼葉非、看一眼蘇景、回頭看一眼東方的中土世界……就在回望中土時任奪拔劍,劍上元氣噴薄,化作一道斷天的河,自火星直撲中土!
那是怎樣賁烈的一擊,拚卻全副修為根本不管自己身體能否承受這樣力量的烈烈之殺,劍氣如虹,自火星起、堪堪接觸中土時便告泯滅,不傷中土世界一草一木,卻將他麵前、擁堵在火星與中土之間的墨巨靈盡數斬殺!
任奪用離山的劍和墨巨靈的屍身,為蘇景開辟一條清靜大道!
一劍鋪展寬宏天路後,任奪眼中陰狠迅速暗淡,可就在這份真正屬於他自己的陰狠之光堪堪泯滅時,任奪再動劍……劍無情,直末自己心窩;任奪無情,手腕用力、絞!
嘭一聲,血肉橫飛,任奪身與魂俱滅,自裁。
遠處觀戰的下治真尊麵上笑意陡然崩碎!錯了,錯了,即便神佛出手也救不回任奪,但這並不是說任奪就沒有可能會在某個瞬間‘心魔反噬’,得刹那清醒。
某個瞬間,這個瞬間。
魔心深重,侵染徹底,任奪再也回不去了,葉非用命拚出的‘不放棄一個弟子’,用命喊出的‘你這一劍刺錯了麼’,隻能換回任奪一線清醒。
這個清醒隻有一瞬啊,一瞬過後魔心便會重新把持一切,任奪還會變回墨色大尊。隻有這一瞬光景,任奪做回了離山弟子……這一瞬裏他做了離山弟子應該做的事情,被墨色徹底侵染後就再也回不去了麼?任奪要回去,哪怕用最決絕的辦法!
為蘇景斬開一條護世大路,再揮劍為蘇景鏟除一個邪魔強敵……他自己!
刹那清醒,釘入永恒!
沒有隻言片語,任奪魂飛魄散。
寧可以離山弟子身份自裁,不做永生邪魔。
他可是離山任奪!
他可是離山第一張老!
大世無圓滿,直問本心,求不得無愧求無悔。
仙義難兩全,當須牢記,長生不是偷生。
葉非半生有愧半生無悔,任奪的長生絕非偷生,兩位離山翹楚用劍用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與遮天墨色之下,寫下來的兩道離山戒訓!
什麼是離山,看古板教條的賀餘,看戾氣十足的葉非,看冷漠刻薄的任奪!見其弟子,怎還能不知此山如何。身在離山門下,蘇景安敢不為離山效死!
看看離山吧,哪個弟子安敢不為此宗效死!
見過這樣的仙魔和這樣的生死,即便墨巨靈也再不敢說蘇景的守護全無意義……
下治真尊滿麵淚痕怒氣勃發,心疼啊,任奪啊,任、老、魔!
整整一座墨色強族中,僅次於下治真尊的決定高手就這麼死了!
啊、啊、啊、啊!負傷野獸才會有的長嗥來自蘇景嘶啞的喉嚨,聲撕裂目染血心如刀絞!而真正兩難之選此刻才剛剛陳列麵前:葉非用命換回任奪片刻清醒,任奪用命開辟的屍血大路……那路的盡頭,中土有難!
下治真尊滿麵戾氣,已自黑山巨像上撲起,撲向火星!
千萬邪魔集結無邊烏雲、向著中土蜂擁衝去。
顧哪裏?
“此間有我!”不聽的聲音響起了,四字之後她的長發飛揚,她的長嘯衝天,血色天藤自火星各個角落瘋長,自星空四方蔓延,藤聚如潮藤動如雷,凜凜凶威自不聽身周暴漲暴散,凶猛且浩蕩的力量完全燃燒,她的瘋狂之戰才剛剛開始,她要鎮守火星、為蘇景!
這不是不聽第一次為蘇景而戰,但這場分別後可還有重逢之日?人不知佛不知蘇景更不知,他隻知他的笑語仙子以情入殺,他隻知這是一場絕不辜負!
絕不辜負。蘇景左手抓起葉非,右手挽住了任奪的劍。
葉非奄奄一息,命火已滅,當任奪將劍鋒送入他胸口時,受葉非法意轟擊恢複清醒,任奪及時收劍了,劍創不輕但還不足以致命,可葉非燃命喝棒,無論他是否受傷他都已將真壽耗盡,無論是否中這最後一劍他都必死無疑!最後幾口氣了,將死葉非……他是離山弟子啊,死也要死在家裏,蘇景這就帶他回家;
任奪已死,他出宗是為劍出離山,如今他已不再,唯一能做的隻有送他……劍歸中土!
烈烈長嘯烈烈金虹,蘇景化身光電飛撲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