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戰爆發到此刻,一共才多少時間,喝得完半杯茶麼?!
那個少女就已橫掃猛鬼前鋒、洞穿軍馬大仗。七鬼主看得到她入戰、看得到她殺戮,卻未能看清楚她究竟是如何欺入中軍要害的……相距百丈。
這個距離於仙家高人來說,已是生殺交界陰陽邊緣。
七鬼主心中掀動驚濤駭浪,可是再有萬般驚悚無數疑問,此刻也沒是工夫去追究了,心咒急急催轉、畢生修為蓄勢。他明白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那個長發飄搖的女孩做成的事情他絕決做不來,但束手待斃不可能,就算死也要從敵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他可是無漏淵七鬼主!
入戰前一瞬間,唇邊揚起的笑意已經散去了,長發少女的麵上沒什麼表情,不蕭殺不肅穆也不寒冷,很平靜。
忽然,她的目光變了。
七鬼主從她眼中看出深深深深的哀傷。鬼主能看懂,那雙眸中的哀傷不是祭奠、不是感懷,那隻是最最單純的……善良。
江南的少女見到路邊餓殍、塞外的孩子發現了倒斃的馬駒才會有的目光。
少女眨了下眼睛,長長睫毛一剪,竟然兩行淚珠垂落。她流淚了。
不再殺人了,甚至都不再去七鬼主一眼,轉身飛回邪廟,由得七鬼主留在原地愣愣發呆……
正北方,同樣大獲全勝。
“陽兄果然家大業大啊,家裏還養著專門的收屍匠。”
“家裏人雖不算太多,但分布八方,身亡在外總得有個歸宿不是。這頭蜈蚣溫兄不殺麼?”
“這裏有個由頭,待會我給陽兄細細道來。”
“好啊好啊,我最愛聽由頭……”
兩個漢子說說笑笑,金鈴天與十一、十三兩位王駕互相點頭示意,五個人同樣返回邪廟去了,也如少女一般,這邊的三位冥王都不去多看四星君一眼,由得他在半空裏痛苦掙紮,無人上前取他性命。
大金烏、金鈴天、三、七、十一、十三冥王六位絕頂人物連同三百大天魔同時回到邪廟。
此時此刻,星天沉寂。無論七鬼主身後大軍還是遠遠聚攏四周的觀戰仙家。隻是驚訝、疑惑已經微不足道,心中眼中隻剩恐懼,隻有恐懼。
蘇景又驚又喜,同時心裏還有些恐慌:三哥怎麼哭了?
重逢喜悅,流淚難免,可蘇景眼力再差勁也能看得出,三王阿伊的眼淚是因傷心難過而來。
“唉。”拔舌王歎了一口氣,聲音唏噓:“十四,你有所不知,你我三哥是厲鬼身神、菩薩心腸啊,最最慈悲不過的。”
“我沒事。”三哥搖搖頭,素手揚起抹去眼淚,眼圈紅紅的、聲音也還有些哽咽:“就是殺人太多,心裏不好受。”
十一王接口:“每次都是這樣。”
三王阿伊居然點點頭:“嗯,每次都心裏難受得很,忍不住要哭的。”
蘇景不知掉該說點什麼,殺人之前笑得開心殘忍,殺人之後傷心落淚,這就是自家的三姐……三哥麼?
來到邪廟的人多,天魔是朋友,金烏是同族,冥王是兄弟,蘇景本是個八麵玲瓏的人,但此刻心情激動一時間也有些慌亂,倒是大金烏說道:“我不急,我不急,你先忙著,我離你遠點,等完事時候說兩句話就得。”
金烏眼中收屍匠晦氣啊,幫忙打架沒得說,真要有難並肩赴死沒得說,可沒災沒禍的時候還是敬而遠之為妙,一邊說著大金烏一邊往後退:“丫頭,你怎麼這麼黑?按理說咱這族再怎麼曬也曬不出你這顏色。就聽說有烏鴉神血覺醒煉就金烏的,沒聽說哪頭金烏煉著煉著把自己煉回烏鴉了。”
大金烏去找陽三郎聊天去了。
陽三郎一點也不黑,白白嫩嫩穿著金裙子,漂亮得很呢。大金烏說她黑指的是墨金烏本相時候。
金鈴天也對蘇景道:“天魔壇與你有話說,但不急,等一陣無妨。”
雖知蘇景已經大概猜出剛剛顯身的兩位冥王的身份,瞑目王還是做了個引薦,兩位新到王駕,一位三王閉獄,一位七王拔舌。
神君麾下,一個最能打一個最能說兩位王尊駕到!
拔舌王到得有一陣子了,最近他都在西北遊蕩,沒打算奪寶可各大勢力奪寶的大戰他是一定要看的,不成想遇到自家兄弟不算還認了位連襟。
十三王一直都在戰場中,後來明明蘇景重傷、十一哥心髒未歸身體虛弱,他還敢出去轉一圈、斬殺七寶大士,也是因為得知自家七哥到了,否則柳葉兒哪敢離開兩位殘疾兄弟半步。
三王阿伊手上有瞑目王的心髒,通過心髒躁動得知十一弟進入仙天了她才動身趕來,這一趟路途遙遠,就算她身法再如何了不起也不可能及時趕到,不過十三王本來是她的刀、她的本命法器,兩人之間做靈犀勾連後即可行布遁穿法陣一道,無論天地遙遠,一步可到對方身邊。
蘇景欲行禮,之前對十三哥也沒來得及問禮,正好現在補上,不料被瞑目王伸手攔住了:“行禮不急。”
拔舌王大點起頭:“不錯,就算行禮也得更袍立位後再說。”
正說到此,邪廟正上方天空高遠處,忽然閃出六點火星。
高高天空,六枚火星排列一線,每一枚火星相距萬裏遙遠。
先是火星閃爍,旋即火焰翻卷開來,火如漣漪波浪,向著四下裏迅速擴散開去。
自東向西排列開來,六道天火鼓蕩,火光顏色卻並不相同,第一蓬火顏色烏黑,第二火慘慘藍綠,第三火幽黃如狼目,第四火純白如玉,第五火殷紅勝血,第六火淡金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