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真就覺得一道雷霆直擊腦海,他見過、認得、印象深刻,三個半身老人?錯了,那是一個身受重創三身獠!祖樂樂。
蘇景心頭猛震,可下一刻眼前沉黯,異象散去了......屠晚以一道靈光,助蘇景看清了碗內情形,真相讓蘇景忍不住寒戰。
沒人能進去這碗,甚至‘看’一眼都是奢求,屠晚劍魂沉沉睡去了。
蘇景聲音低沉,把剛剛所見講與身邊同伴。
在場眾人除了三屍皆為心思通透之輩,震駭之餘再潛心思索片刻,怎還會弄不清事情經過!
上古太古或遠古,時間不重的,祖樂樂曾與墨巨靈為敵,在陽間掀起大戰。墨巨靈盡遭屠滅,但這種東西的屍體也是禍害,南荒伏圖、西海葵妖皆為例,祖大帝以寶碗將所有墨巨靈屍身收攏、鎮壓。
其中兩個關鍵:其一,祖大帝也身負重傷,返回幽冥後自己遁入碗中,三身合並的過程就是療傷的過程;另一,祖大帝的寶碗在陽間的大戰中,破損了,掉了一塊‘瓷’。
滄海桑田、時過境遷,到得陸角出世、離山屹立時候,師尊無意中找到了那片‘瓷’。
寶物殘片自有靈性,它也化形成一隻碗,與‘本尊’一模一樣。脫自祖大帝神器的殘片,自也是絕頂之物,師尊自是珍惜無比,將之煉化做自己的‘劍刹天烏’。
是以有了兩隻碗,一在陽間,一在幽冥。
墨巨靈即便身死,身上邪氣也不會消亡,而祖大帝鎮壓邪魔的碗有缺!到得最近時候,也許是祖大帝傷勢惡化、又或者是療傷到了關鍵之處,幽冥碗內法術漸漸鎮壓不住巨靈屍身邪氣,邪氣自寶碗裂隙中逃逸而出,這便是幽冥西陲黑暗籠罩的緣由了。
墨巨靈皆為法身,邪氣即是他們的法力、身體,這種東西實在詭怪,邪氣盤踞西方後有漸漸生靈、凝身,按道理講即便如此墨巨靈也不可能真正回複神魂。
其中那頭叫做‘上林’凶物不知得了什麼機緣,真正轉活過來,其他的還隻是‘身體’,本身無智慧,歸這個上林指揮。
陽間、陰世兩隻寶碗實為一物,雖相隔了兩重天地,但那份冥冥聯係是隔絕不斷的,幽冥碗中邪氣升騰,也透過這份冥冥相連傳到了師尊陸角手中碗內。
陸角八以前根本都不曉得幽冥深處還有個‘碗本尊’,全沒有防備,遭碗內邪氣噬體......由此陸角八奪魂於金烏,續命隻為相助大師娘藍祈飛仙,奈何心想事難成,隻再堅持了幾十年便身死道消,與金烏糾纏的一律遊魂入得幽冥中。
在師尊與體內邪靈相抗時,已然隱隱查知禍患來自幽冥,入幽冥後他縱劍打翻陰差逃走、不肯安分入輪回,理由正如他對郎萬一說過的‘總要知道我死在了誰的手上’。陸角八畢生講求公道,這次他要為自己討一個公道,追查碗中邪靈的來曆。
陸角究竟是如何追查的,這些年他到底在幽冥何處,這些事情無人知曉,總之,他追到了褫衍海,但那個司昭並不是‘終點’,到最後他終於尋得了禍患的源頭:黑暗籠罩的西陲深處,小小土廟供桌上的祖大帝寶碗。
以陸角的見識、心思,見到黑暗、見到真碗,怎可能還不明白真相。
而他以遊魂入己碗、重新補好‘真碗’,便是他的正道本色、離山本色。
以他之力,斷斷滅不掉這磅礴邪氣,但以他之力,至少能封堵漏洞、掐滅源頭,讓真碗中的黑暗魔物永無出頭之日!
也許陸角八入身碗中世界去了,蘇景對碗境隻是驚鴻一瞥,沒看到師父不代表他老人家不在其中;
也許他變成了‘碗靈’,未入化境、俯身碗壁靈消智泯變作一段無智魂;
更可能為補碗魂飛魄散。
師尊下場無人得知,歸結根底,祖大帝寶碗重歸完整,法力暴漲,內中凶屍再沒了作祟機會,即便今日西仙亭大陣未能成功施展,西方黑暗也成了無源之水,或能為禍一時但遲早有傾滅喪盡一天。
相比賀餘,師尊所為不驚天不動地,隻不過在拔腿離開、舍身補碗之間,他選了後者。
師父對淺尋說:陸崖會助我擋下所有攻勢。
確是如此,如果陸老祖在場,定會畫天河、升明月,抵擋所有邪魔猛攻,為兄長打下一片清淨、融他靜心補好寶碗。
陸崖九不在,淺尋在,一樣。
蘇景、塵霄生、三屍整肅衣衫,麵對祖樂樂寶碗認真跪好,做離山七拜大禮,祭八祖。蘇景心中說不出的唏噓,巨靈屍、青銅碗、師尊陸角與師娘藍祈、陽三郎、陽世幽冥,一件事、串串事牽扯不斷,直到...金烏隕落,陽三郎沉迷、大師娘飛仙、師尊可能殉道、幽冥西方大禍消弭!
那一因誰種下?那無數果各落各家。蘇景拜師尊。
待離山弟子起身,猶大判為首,陰陽司一群高官也對大碗對大禮參拜,既是拜祖帝、也是敬陸角。
拜過碗,判官們又齊齊對淺尋施禮,戰於西陲要害,便是助戰西仙亭,這個人情不能不謝;助陸角補碗便是扶持輪回,這一重大恩更是要謝。
淺尋卻低著頭不去看判官一眼,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她的心空空的,在陽間時煉屍就為來幽冥找陸角,如今......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猶大判不在意淺尋的漠然,言辭誠懇,講出自己的敬意、謝意。
無論過程如何,西方黑暗的事情此刻都已了結,蘇景上前:“師娘......”
淺尋知道他想說什麼,搖了搖頭:“陸角的下落莫名,可能隻是因補碗陷落內中化境,以他智慧,就算遊魂無力也未必找不到出來的辦法,我在這裏等一陣,你走吧。”
等不到人怎麼辦?淺尋不知道,為陸崖九找回兄長,已經是她最後的心願了。
淺尋從來說一不二,蘇景知道沒有相勸的餘地。忽然,猶大判皺了下眉頭,旋即脫口怒叱:“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