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趣的,我非孤身而來,還帶了你們。一個一個,都是惡鬼,卻也和陰間沒有丁點關係。這罪惡天中、惡人磨旗下,全都是人間的鬼!”
“不來也就算了,可既然來了,我就忍不住想比一比,究竟是陰曹的閻羅執法如山,還是人間的判官更鐵麵無私;究竟是陰間的凶魂法力無邊,還是人間的惡鬼更窮凶極惡!”
“我下幽冥有要事在身,為達成所願必有連天惡戰!其中前因後果你等不必琢磨,連我自己現在都不做多想,來日惡戰,我之所願所求、諸位所願所求:此間鬼物在幽冥住得太久,怕是都記不得陽間的事情了,惡人磨須得給它們提個醒、讓它們再記起人世間的一句老話......”
金風元基體內行轉,瘮瘮風元注入聲音,蘇景再開口時語氣陰冷,短短一句話寒意無邊:“過江......不是猛龍,不過江。”
轟轟大響怪嘯衝天,萬鬼長嗥,縱聲喝應!
陰間是鬼疆魂域?陽間也有惡鬼,陽間鬼下幽冥,爺爺們過江、來了!
這次蘇景未在製止鬼物吵鬧,收了語氣中的陰冷,回複平平淡淡的調子:“軍旗為界,不願再戰者絕無勉強,置身大旗西,待我重返人間,著手安排你等轉世投胎;願入‘惡人磨’,願隨我征討幽冥者,置身大旗東,來日裏與我同路、在這幽冥世界掀他無邊殺戮!”
惡鬼啊!血肉即為盛宴,管他誰的血;殺戮即為狂歡,哪怕損喪了自己的命!本就凶殘之輩不重來生,又聽得‘惡人何在’在前、‘猛龍過江’在後,群情澎湃,嗷嗷怪叫著,大小鬼物幾乎全向著大旗東側跑去。差不多同時個時候,蘇景又是一字大喝:“賞!”喝聲落猛揮手,異香散起,萬道青煙流轉,浩蕩香火自四麵八方注入罪惡天,向著洶湧而來。
所有置身大旗東、願隨蘇景征戰惡鬼盡得香火重賞!
群鬼早被煉獄烈火烙上了金烏印記,算是罡天附庸,自也算得蘇景手下,損煞僧兵能享受香火,它們自也可以。
黑獄惡鬼瘋了,喜瘋了、樂瘋了、亢奮激動的瘋了。
罪惡天中亂做一團、鬧做一團、瘋狂做一團,鬼如潮湧向戰旗東,撲入香火縱情享受。到了最後,無數孝袍鬼都入‘惡人磨’,就隻有一個鬼留在了戰旗西。
瘦骨嶙峋、身材矮小的鬼,身體有三分透明,虛弱以及、勉強維持著沒有魂飛魄散的弱小喪物,孤零零一個站在戰旗西。
如此醒目,蘇景想不留意都難。而再看過一眼後蘇景麵露詫異,他認得這頭弱小鬼,伸手一招金風卷了過去,將唯一不願從軍的鬼帶到身前:“你還沒死?”
這頭虛弱鬼物,算起來是蘇景將黑獄煉做罡天後第一位‘客人’,曾在西海深處把蘇景一行打得苦不堪言,前為玄天大道第三高手朔月天尊、後為大邪佛點化成為邪廟護法的帝釋天。
惡鬼們撲身於香火大吵大笑,蘇景不再去管它們,繼續問身前小鬼:“該叫你朔月,還是帝釋天?”
小鬼搖了搖頭:“本名燕無妄。”
‘帝釋天’被投入罪惡天後,肉身早被烈焰煉化成煙,魂魄繼續受煉,本來早就會魂飛魄散,但此間主持祭煉的是那頭諦聽,獸心凶猛,又知此人曾險些殺掉蘇景,刻意改用‘文火’,讓他受盡煎熬,一直留到了現在。
可以說,此人已然死了,但魂魄被拘押罡天未能轉入輪回。一死百了,對他以前罪惡蘇景也無意追究,隻是有些好奇:“還在記恨以前,不想替我打仗?”
燕無妄忽然笑了,自身上摸索了一陣,是鬼魂、可動作與將死老者無意,吃力、顫抖著摸出了一隻耳朵,右耳:“日前一戰,我就拿到這一隻耳朵......還是撞大運,碰到了一個耳朵齊全的薄衣鬼頭。想是有人一斧子把他的人頭砍飛,亂軍中沒能再找到、割耳,便宜了我。”
說話時,燕無妄笑容苦澀。
曾是一方強者,駕前有精深大修聽命、身後有強大勢力依仗......莫說後來做了帝釋天,就是以他‘朔月天尊’的本事,翻手間千百薄衣鬼兵灰飛煙滅!
可如今,他連一個最最普通、最最羸弱的薄衣陰兵都打不過。
想要一隻敵人的耳朵,過上幾天好日子都得靠運氣。
其實他能從上一場惡戰中活著回來,已經是天大運氣了。
頗有些像那時仙鰍宮中的無雙城主,心灰意冷,莫過英雄遲暮。人人皆如此,此事無關正邪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