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裏,兩個人的話題就聊到了蘇景身上。
“錯不了的,我家主公心懷善念,偏巧我也天生一副柔善心腸,追隨在他身邊做事,吾心甚慰。”不倫不類的措辭,跟著裘平安把以前聽說的、親眼所見的蘇景所做好事拿來當談資。
青雲聽得饒有興趣,伸手指向著桌子一勾,酒壺與酒杯輕飄飄地飛過來,先為裘平安斟酒,跟著不動聲色給她自己也滿上了。
一杯,一杯,又一杯......突兀一聲大笑響起:“哈,喜歡做這與人為善的勾當,這人腦子咋想的?他到底圖哈呀?”
裘平安一時沒反應過,跟著點頭附和,東北腔也被勾出來:“可不咋的......”四字說完突然醒悟,手端酒杯望向青雲,愣一愣、吸口氣、找回狀態、斯文笑了:“娘子去過東北麼?”
“哎媽,你別裝了!”青雲咯咯笑著,把杯中酒潑進嘴巴,從被子裏伸出一條白生生地胳膊,揮手在裘平安的肩膀上一拍:“我早知道,你,東北銀!我爹也是!”
新娘子手勁不小,打得小泥鰍一晃,險險從床榻摔下去。
......
天將破曉時,三阿公一行告辭而去,裘婆婆把他們送到山門便回去了,天亮時新人要拜見婆家長輩,裘婆婆還得回去等著行禮,三阿公這邊就有蘇景代她送出一程。
一路送出三十裏,三阿公忽然問道:“在齊喜山的時候,我曾對老弟說,我能看得出青雲丫頭對小泥鰍有幾分意思,老弟還記得麼?”
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又是無關緊要的一句話,蘇景早都忘記了,隨口應道:“三阿公看著青雲小姐長大,她的心思自然逃不過您老的眼睛。”
“什麼小姐不小姐,她是你的晚輩,直呼其名便是了,”三阿公擺了擺手,繼續道:“蘇老弟有所不知,青雲的爹是東北山中挖參客的首領,著實有幾分彪悍,若非如此,我那女兒又怎會看上他。”話題來得莫名其妙,蘇景隻當老頭子因嫁外孫女兒而思及愛女,也沒去當真,隻是點頭附和。
“凡間有句話叫做‘兒隨母女隨父’,青雲便是如此了,她的脾氣像極了我那位凡人女婿。”三阿公又接著說道。
蘇景終於覺出些味道來了:“我以為,青雲小姐溫文賢淑。”
三阿公笑了起來,不止他,跟在他身後的兒女、孫子等大小金蟾全都笑了:“她溫文賢淑?我第一次見她溫文賢淑,就是拜訪齊喜山見到裘小子的時候!”
“那青雲平時是什麼樣子?”少年目光訝然。
三阿公想了想,才應道:“實不相瞞,對小裘的為人、做派,我都曾仔細查過...就這麼說吧,比混,裘小子略勝一籌;比橫,青雲丫頭稍占上方,總來算應該是伯仲之間、不相上下。”
到了現在蘇景哪還不明白三阿公那第一問的來由:平時身邊的外孫女跟裘平安似的,有天見到了個男子,突然低眉順眼變回一副小女子模樣......這麼大的反差,瞎子也能看出她的心思。
蘇景哭笑不得,又追問:“那青雲第一次嫁人...不是嫁,那次又是什麼狀況?”
“這個事情怪我,她不想嫁,我卻覺得對方家世還算可以,便直接安排了,但百密一疏,沒想到她在乾坤袖裏藏了瓶酒。”到現在三阿公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如實相告:“這丫頭心裏不痛快,坐在轎子裏就開始喝酒。不喝酒時,她還能努力收斂些,但一沾了酒,便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