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貫穿身體,血光迸濺,蘇景自殘,棲霞道的劍。
這一刺對普通人足以致命,修家身體遠勝凡人,雖不致命,但傷得也決不輕。
突如其來的變化,饒是在場眾人皆為修行之輩、遇事沉穩心基深厚,也忍不住齊齊驚呼了一聲,妙方更是脫口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又何止棲霞道與烏鴉衛,隱身於遠處,遙遙望著描金峰的莫耶少女也大吃一驚,心中悸動葉隱鬆動,險險就顯出了身形。所幸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蘇景身上,沒人注意到遠處空氣中蕩起的那陣漣漪。
叮當一聲,蘇景拔出染血長劍,扔在了地上,烏鴉衛圍上來七手八腳地幫他止血療傷,蘇景的目光仍平靜無瀾,對妙方道:“頭七之前,我要趕回齊喜山,李萼、嚴辰,兩顆人頭一個都不能少,給或不給,你自己做主。”
妙方愣住了,他明白了蘇景的意思,心中猛地一沉:愛徒保不住了。
蘇景自己修為淺薄,手下也沒什麼絕頂高手,把他放在修行道上,當真算不得什麼......可他畢竟是九祖代收、傳承八祖衣缽的離山第一代真傳弟子、現任離山掌門和眾多長老的師叔。
蘇景手下的精怪吃了虧,離山不會大動幹戈;但若蘇景被人打殺、重傷,離山豈能善罷甘休?就算一向與他不睦的任奪,也決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若連輩分最高的人都難保平安,以後哪還有人敬畏離山?沒了敬畏,離山便永無寧日!
轟塌齊喜山,對棲霞道宗而言不過是丟寶貝、賠靈丹法器這等‘錢財’事,至多至多再交出凶手;可是蘇景登門後遭受重創,離山的報複頃刻便會將棲霞山碾成齏粉!這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女冠妙常瞪大了眼睛:“你這是...自殘...這麼多人共做鑒證,與我棲霞道無關。”
“哦,是麼。”蘇景沒什麼語氣,隻回答了三個字。其他的他才懶得多說,山上的確有無數人見到是他自己自殘,可除了烏鴉衛,其餘無一例外都是棲霞山弟子,就算他們詛咒發誓又有什麼用?誰會信蘇景好端端的會自己插自己一劍?何況那凶器明明白白地刻著棲霞道宗四個篆字。
“蘇道友何等身份,用這種嫁禍手段,未免太配不上了吧。”妙方目中精光閃爍,語氣低沉:“何況......”
“何況個屁。”蘇景言出無狀:“人頭予我,便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自己;若不給,便是我登門到訪,被你棲霞山無恥偷襲。登山前我便傳訊離山,告知同門我到你棲霞山來了,此刻諸多長老也已在途中,估計天亮前就他們就到了。”
蘇景喘息了片刻,傷得著實不輕,但他眼中全不見痛苦,相反還帶了些微笑意、冷笑:“若真不打算交人,你們幹脆現在把我斬殺了吧,反正棲霞道滅門之禍無可更改,多殺我一個,還能賺回一點點......明白了?帶不走嚴辰的人頭,我死在棲霞......無所謂。”
若六兩手下那個心腹妖怪在此,當能明白東家所說的那句‘咱家這位小祖宗...真要犯起性子來,真就把自己的性命當成別人腳上的破鞋’。
白馬鎮的百姓,是跟著蘇景進入齊喜山的。如今遭遇橫禍死了十幾人,不給他們的在天之靈一個交代,蘇景便無法和自己交代!
兩顆人頭,不帶回去,不行。
棲霞山眾人個個臉色鐵青,蘇景自殘的這一劍,又何嚐不是對準了他們所有人心窩的一劍!女冠妙常實在喜愛嚴辰那個晚輩,事到如今仍不肯退讓,冷聲道:“公道自在人心,離山劍宗諸位仙長更是法眼如炬,蘇道友這般做作,也不一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