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
入夜時分,天色很暗,比往常還要暗。烏雲壓得很低,天穹和大地仿佛要親吻在一起,半點兒都看不到月光與星光。烏雲聚集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上不少,遮天蔽日,如末日一般。電蛇遊走,雷霆低吼,讓人心中很是壓抑,總感覺像是要發生某些不好的事情。
暴風雨要來了。
雨滴從天而降,剛開始還是細細的,轉眼就變成滂沱大雨。不遠處的黑暗之中,依稀還能看到三個人影,兩大一小,是參加完拍賣會後連夜趕路回家的墨家人。
墨家是清棠鎮的第一武族,當代家主墨永繁,武道修為無限接近王境,是清棠鎮第一武者。五年前,墨家長子墨天歌出世,被恰好路過的孔師探脈洗髓,被判定為“準王資質”。
一時間,墨家風頭大盛。
趕路那三人,便是墨永繁,墨永宏,以及五年前一出世便被稱為天才的墨天歌。小天歌今年五歲,其武道修為卻已經是士境四階,被譽為英遠城之下,五百年來的第二天才!
“總算趕回來了!”墨永繁甩了甩衣服上的泥漬,說著就要推門而入,小天歌跟在他的身後。
墨永宏忽然伸手攔住了他,墨永繁不解地望向他,卻看到自己三弟一副表情凝重的樣子:“怎麼了,永宏?”
小天歌抬起小腦袋,脆生生地開口:“太黑了,爹爹,太黑了。”
墨永宏俯下身摸了摸小天歌的頭,露出讚賞之色,笑語道:“小歌說的不錯,沒白費三叔平時的教導。”
墨永宏站直身體,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向墨永繁解釋道:“大哥你看,現在外麵這麼大雨,天色又那麼暗,按理來說咱們墨家應該是燈火通明,但現在卻看不到一絲光亮。現在可是戌時,二哥還有其他族人可沒有早睡的習慣!”
墨永宏是墨家的智囊,也是清棠鎮赫赫有名的智者。
墨永繁作為一家之主,反應也是極快,頓時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皺眉道:“不錯,往常族人們大多子時才睡,難道……”
墨永繁和墨永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計劃失敗?”
“不可能!”墨永繁首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永華早已經是武將七階,宋家最強的宋彥頂多就是將境五階!就算程華輝及時趕到,他也隻有自保之力,根本救不了人!”
宋家和程家是清棠鎮另外的兩大武族,與墨家素來不合,宋彥和程華輝都是家主身份。至於他們口中的計劃,暫且按下不表。
這時,一道洪亮的聲音夾雜著武元力的波動,穿透雨幕,從墨家深處的議事堂傳了出來:“墨家主是在說我嗎?為何到家卻不進來啊?”
“程華輝?!”墨永繁和墨永宏同時失聲大喊。
程家可是墨家的死對頭,程家家主卻出現在墨家裏麵,這似乎是個不大好的信號。家人都在裏麵,墨永繁和墨永宏不再顧慮,連忙推開門,小天歌緊跟在他們身後。
黑暗中,墨家像是個吞人的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
……
三人急急忙忙地走到議事堂,隻見偌大的墨家,隻有議事堂燈光明亮,裏麵人影憧憧,可見所有的墨家人都聚集到了議事堂。
“難道墨家被程家攻陷了?”墨永繁不由得升起這個荒唐的念頭。
之所以說是荒唐,是因為墨家和程家同為武族,墨家的實力卻超出程家一大截。哪怕程家聚全族之力,搬出他程家的底蘊來,也絕不可能打敗墨家!
容不得墨永繁多想,踏入議事堂,映入眼簾的是高坐首位的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這陌生男人身邊的正是程華輝。往下看,便是倒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墨永華,還有站在兩旁瑟瑟發抖的墨家族人。
墨永華被譽為武癡,是墨永繁的二弟,其武道修為僅在墨永繁之下。如今居然被人打倒在地,家中卻無人敢去攙扶,墨永繁和墨永宏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還沒等墨永繁開口,人群中,一個素麵朝天而溫婉的女人便突然大喊:“夫君快跑!快帶著歌兒一起跑!快跑!快!”
“雨薇!”“娘!”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正是墨永繁和小天歌。原來,這毫無武道修為的凡人女子,便是小天歌的親生**,王雨薇。
“娘!”小天歌見到**,連忙跑過去,想要擁抱**。
“哼!”
一聲冷哼,小天歌猶如徑直撞上一塊巨石,還沒接近**便倒飛出去。墨永繁接住兒子,被抱在懷裏的小天歌喉嚨一甜,吐出一口鮮血,臉色潮紅。
“歌兒!”王雨薇見狀,幾乎暈了過去,想要跑過去,把兒子抱在懷裏。
可冷哼聲的主人似乎並不想看到母子團聚的美好畫麵,隻一個眼神,便聚攏了天地元氣,將王雨薇困在其中。王雨薇被看不見的囚籠擋住腳步,急得眼淚直流,拚命拍打著麵前的屏障,卻無濟於事。
小天歌看到**的眼淚,從墨永繁懷裏掙脫下來,努力地揚起嘴角,拍著胸膛,大聲開口:“娘親莫哭,歌兒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