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梨花妖(1 / 3)

陽光透過打開的木窗斜斜地照在床榻上,床榻上的人生得好看,墨色柔軟的長發散在枕上,五官如雕刻般立體,但在陽光下卻顯得格外的柔和,他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好像感覺到不舒服,輕蹙眉頭,扯了扯被褥將臉埋了進去。

一個時辰後,黎梨將腦袋從被子裏探出,蹭著爬起來靠在床頭,他抬眼看向四周,房間裏桌凳擺放整齊,一塵不染,窗台上,一隻古樸的花瓶裏插著幾枝粉白色的杏花。

“夫君?”黎梨垂眸,擦幹了眼角的一滴淚,他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金樽清酒,紅燭搖曳。

夢中他身著一襲大紅喜袍,床榻上坐著的人身著喜服、蓋著紅蓋頭,他緩緩揭開了紅蓋頭。

卻沒能看清楚蓋頭下那人的臉。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又不好,笑容是真實的,心底的難過也是真實的,那種感覺扯得他心口疼,他溫柔地看著眼前的人,開口道:“夫人真好看。”

語罷,對麵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惹得他一笑,把一杯酒遞過去,緩緩道:“好,夫君,我們該喝交杯酒了。”

兩隻相交的手一起抬起,將交杯酒一飲而盡。

後來那人喚了他聲:“夫君……”

繾綣至極。

他把那人擁入懷中,就這樣緊緊相擁,似乎是想把彼此揉進骨子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覺得疼極了,猶如烈火焚身在那人的懷抱裏蜷縮著。

最後他變回了原形。

一朵梨花。

落在那人的手心裏,一滴眼淚落到了他身上……是苦的。

這個場景不止一次出現在他的夢境裏,像是零零散散的片段,每次他都看不清對方的臉,“怎麼會經常做這個夢,難道說我想成親了?”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深入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成親了這個問題,格外刺眼的陽光讓他想起了另一件事,“現在什麼時辰了?”

說著,便猛的掀開被子跑到院子裏,看著掛在正上空的太陽,他低下頭,捋了捋睡皺了的裏衣領口,片刻便恢複鎮定,緩緩朝屋內屋內走去。

黎梨換上了一身料子輕薄的淺藍色衣裳,用同顏色的發帶將頭發束起,“這次,要怎麼哄?”他將自己收拾好後坐在床邊沉思著。

額前幾縷發絲被風輕輕吹起,始終皺著的眉,使青年白皙幹淨的麵容添了幾分愁色。各種哄人的方法浮現在他腦海裏,他費盡心思要哄的人是他的親親師尊——黎長歌。

一個月前,黎梨從蒼瀾來到中州,抱著攜師尊覽遍天下美景的想法,他的第一個目的地便是江淩。

江淩,位於中州的東南方。地理位置優越、土壤肥沃、氣候宜人,特別適合莊稼生長,除去上稅的部分,剩下的糧食也足夠讓江淩的百姓一整年不用為吃食發愁,很多時候都還能存有餘糧。

百姓多以農業為生,但江淩盛產蠶絲、綢緞、繡品,有很多往來的商客進行商業貿易,倒也不失繁華。

在蒼瀾時,黎長歌常常向黎梨提起江淩,準確的說是常常提起江淩郊外的杏花江。

杏花江,因花開時節兩岸杏花延綿數十裏而得名。

煙雨蒙蒙,兩岸杏花,一葉扁舟,一人攜滿江清風而歸,時光悠然、歲月靜好。

黎梨曾以為黎長歌對江淩念念不忘是向往那樣的生活。

直到某天……

“師尊,你喜歡杏花?”黎梨向黎長歌遞了一盞茶。

“我喜歡梨花。”黎長歌接過黎梨遞過來的茶,抿了一口,抬頭看著他,“不過我喜歡杏花釀,而江淩的杏花釀最是醇厚清冽,讓人難以忘懷,特別是在清晨,空氣清新,遊人寥寥無幾,攜一壺杏花釀泛舟於江上,小酌幾杯,此番遊江賞花才算圓滿。”

梨花?他真身就是一朵梨花啊。

他原是穀中吸取天地精華而生的一棵梨花樹,不過因為強行提前幻化成人形,於是變成原型是就隻能是一朵梨花。

師尊隻知道他是妖,卻不知道他是什麼妖。他覺得梨花變化的妖怪不威風,所以瞞著師尊不願意說。

不過,雖然師尊不知道,但他聽到師尊說“喜歡梨花”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

“杏花釀?”黎梨咋舌,心道:“原來讓師尊念念不忘的是江淩的酒,但師尊到中州遊玩時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啊。”

在黎長歌的影響下,黎梨也很想嚐一嚐江淩的杏花釀,並且想讓自家師尊重溫一下。

“雖然師尊嚐不到杏花釀,不過帶他看看江景也不錯。”於是昨晚黎梨鄭重地向黎長歌承諾:“師尊,明兒一早我帶你去泛舟遊江!”

現在的黎梨隻想把昨晚的自己暴打一頓,昨晚他偷喝了酒,以至於一覺睡到現在,“貪杯誤事啊!”

後悔也無濟於事,他決定去向黎長歌請罪。他走到銅鏡前坐下,對著鏡麵勾勾嘴角,露出一個有些諂媚的笑容,心裏默念了開啟與歸的口訣。

與歸是蒼瀾的一種秘術,以眼睛為介,開啟與歸後就能通過對方的眼睛看見對方眼中之景,並且可以用心聲或者聲音進行交流。

傳音時可以選擇讓其他人聽見,也可以隻讓對方聽見,但自己說的話旁人卻是聽得見的啊。所以大多數時候兩人都是用心聲交流的,不然這一天天的,在別人看來就是在自言自語,多新鮮!

黎梨本來是想讓黎長歌同他一起離開蒼瀾的,但黎長歌果斷地拒絕了,用黎長歌的話來說就是:“離開蒼瀾受天地法則的影響便不可施展法術,為師我不想靠腳力四處遊走,但中州的確不錯,你隨時開啟與歸,就當攜為師一起遊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