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懷素怕黑,更怕幽閉的黑暗環境。
更小的時候,還沒搬進林裏巷之前,她憑借著出色的外形條件和開朗的性格以及天生的鏡頭感,其實當過一年的小童星。
拍過一些廣告,也演過幾個劇組的小配角。
父親冷青岸是江城的一名中學教師,且愛崗敬業。
冷懷素參與拍攝的時候,幾乎都是母親蔣琬陪同著。
她其實很希望父親能來看看她。
那一次是拍攝一個小廣告,蔣琬告訴她父親下午會過來,她整個人歡欣鼓舞的,狀態奇佳。
拍攝間隙,化妝師姐姐給她補妝,她一邊歪著頭問蔣琬:“爸爸快到了嗎?”
蔣琬姿勢不變,隻抬起眼了瞥她一眼,冷聲說:“我怎麼知道,應該快了吧。”
冷懷素習慣了這樣的場麵,並沒有泄氣,隻是乖乖地配合化妝師姐姐。
後來蔣琬接了個電話,就往外走了。
化妝師走後,冷懷素一個人在休息室裏看書,燈忽然全滅了,她聽見外頭有人喊著“跳閘了”。
剛想起身出去看看,門被轉開了。
一個中年男人輕柔地問:“素素?”
不知道是不是冷懷素在心裏預期了爸爸就快來了,還是這個男人的聲音確實與冷青岸有幾分相似,她快樂地跳下座位。
“爸爸?”
那個男人不應聲,卻關上了門,不動聲色地按下了門鎖。
然後在冷懷素抱住他腿的同時,彎下腰去,抱住她小小的身軀,臉挨著她的臉蹭了蹭。
冷懷素忽然察覺出不對勁起來,想推開又發現自己被抱得更緊,她慌亂地喊著:“你不是爸爸!爸爸沒有胡子!鬆開我!”
她力氣太小,想掙脫開幾乎是無望,她用力踩著男人的腳。
就在此時,燈忽然亮了,冷懷素看清男人的麵孔,眼淚撲簌簌就流了下來,哭喊聲漸大。
蔣琬是在這時候出現在門外的,那男人看清形勢不妙,將門旋開。
冷懷素一個飛撲到蔣琬身邊,嚎啕大哭。
那男人訕訕地笑:“跟素素鬧著玩呢,把她嚇著了。”
蔣琬完全不在意:“沒事。”
那時的冷懷素完全不理解,她收起哭聲,在男人走後向蔣琬控訴:“媽媽,那個叔叔好可怕,他……”
蔣琬根本沒耐心聽她講完:“就知道哭,多大點事,又得補妝了。”
冷懷素呆呆地看著蔣琬離開,整顆心像是浸在了冰水裏。
那天,冷青岸也沒有出現,事後冷青岸向她致歉,說明已經讓蔣琬轉告自己當天有事來不了。
幾次冷懷素想將當天的事情告訴給冷青岸,卻又說不出口,對於那個年齡的她而言,她雖然不懂,但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已經是噩夢一般的不舒服。
自那次以後,冷懷素隻要待在幽閉的黑暗空間裏,就會渾身不舒服,幾乎形成了應激反應。
……
隻是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一眼將她的恐懼看穿。
冷懷素沒話可接了,卻又有種被這個小鬼拿捏住的羞恥感,她掙脫開他,自顧自往前走。
“我有夜盲症,才不是怕黑,你懂什麼?”
“看不見是很可怕的事情好嗎?”
他似乎本意也不是取笑她,跟在她後頭,唇邊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笑,點點頭:“那確實挺可怕的。”
冷懷素不再為了自己的緊張沒話找話了,有種被拆穿後幹脆破罐子破摔的果決,一步比一步邁得大,到最後近乎是跑起來了。
她踩在細軟的沙子上,聽著海浪一層層卷起,身後是溫景平穩的呼吸聲與腳步聲。
她朝著月亮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心情是難以言喻的放鬆。
……
回到帳篷的時候,娜依縮成小小一團已經睡著了,冷懷素小心地在她的腳踝處塗好驅蚊水。
貓著腰從帳篷裏探出一個頭,對著門外的溫景說:“沒事了,你快回去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