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娘不疼你,隻是女兒不頂事,隔壁幾房都早早有了哥兒,等要分家,你同女婿定要吃虧。”林安氏壓低了聲音說,“若是從外頭給女婿添幾個人來,身契俱在咱們手上,將來生個兒子——”
華府的三夫人林含瑛坐在炕上,皺起了眉,“不必,沒得給我添亂。”
林安氏歎口氣,對這個不省心的女兒感到無奈,“我的姑奶奶,你同姑爺感情淡淡,也不到老夫人跟前殷勤,她本就對你不滿,這些年下來要往房中塞人,姑爺從不應允,她更悉數記在了你的頭上。你看這些年,她可曾給過柔姐兒一回好臉色看?”
聽她說起了女兒,林含瑛神情略微鬆動。
她轉頭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女孩兒。
華柔止今年不過五歲,是林家三房唯一嫡出的孩子,林含瑛幾乎是將她當作眼珠子般疼愛,小小的女孩兒,肌膚精致透白,黛眉櫻唇,臉頰肉嘟嘟的,下巴卻是尖尖,儼然是個小小的美人胚子。
林安氏道:“我知道你疼柔姐兒,平日裏也一心撲在她身上,可柔姐兒是女孩,將來總有要娘家兄弟幫襯的時候,難不成你還真叫她指望隔房的兄弟麼?”
華柔止的小耳朵動了動。
趁著大人不注意,她悄悄地睜開了眼睛,便見外祖母正拉著母親的手,苦口婆心地勸著。
她聽不懂那些話,卻也知道不能叫大人發現自己偷聽,便又閉上眼睛。
旋即,她就聽到了自家阿娘說:“我是預備著要給柔姐兒招婿的,兒子不兒子的,有什麼要緊。我自家的東西都留給柔姐兒,她也能過的上好日子。”
林安氏歎息道:“你這個牛脾氣,也難怪同姑爺相處不好。”
林含瑛不置可否,起身送走了母親,回過身來,坐到女兒塌邊,見她圓潤可愛的模樣,心中愁緒去了大半。、
她慈愛地給女兒撥了撥臉頰上的發絲,旋即就發現了不對勁,柔止雖然神情安詳,可睫毛卻微微抖動著,她不由被氣笑了,輕輕地在女兒麵上捏了一把,“扇扇,你還學了裝睡了?”
華柔止一睜眼,笑嘻嘻地拱到林含瑛懷裏,嬌聲道:“阿娘~”
林含瑛滿眼都是笑意:“你這個小壞蛋,還偷聽呢?”
柔止撒嬌地蹭蹭她,又喊渴,邊上的婢女忙給她倒水來,柔止喝了兩口,便眨巴著大眼睛:“阿娘,什麼是招婿啊?”
林含瑛:“……”
她有些無奈,心說往後再也不叫母親在柔止跟前說這些了。她這個年紀正是有學有樣的時候,被她學去這些,沒的教壞孩子。
她還不能同年幼的女兒說那些成人的計較,思來想去,便笑道:“便是給扇扇尋個小哥哥來,同扇扇一道玩兒,好不好呀?”
柔止皺起鼻子,絞著手指頭:“是、是二伯娘生的哥哥麼?”
平日裏頭三房同另外幾房走動不多,可林二夫人懷孕之事,柔止是知曉的,如今又聽林含瑛說要尋個哥哥,便將這二者理所當然地混為一談了,並不知道她二伯娘哪怕就是生,生出來的也是弟弟,而非哥哥。
林含瑛啞然道:“自然不是。”她想了想,喂了女兒吃了半塊桃花酥,旋即便摟著女兒,將她小小的身子圈在懷中,笑道:“是從外頭來的哥哥,往後隻對扇扇一個人好,陪著扇扇吃飯,讀書,玩耍,好不好呀?”
華柔止睜大了眼睛看著她,她生得極像林含瑛,左眼眼尾卻似她父親那樣有顆紅色淚痣,這淚痣在男子身上倒不覺得如何,可在這樣一個小女娃麵上,竟都有幾分瑰麗。她糯糯道:“那這哥哥怎麼才能來呀?”
“等柔止長大了——”
母女倆的玩笑話才說到一半,林含瑛身邊的趙嬤嬤進來了。
趙嬤嬤神情有些古怪,道:“夫人,三爺歸家了,隻是……”
林含瑛不耐煩地道:“叫人去迎就是。”林含瑛同華三老爺華謙感情冷淡,平日又極高傲,根本就懶得應付他。
趙嬤嬤無奈道:“……三爺已在前頭等著您了。”
林含瑛皺起眉:“可是有什麼事兒?”
趙嬤嬤看了看一邊努力豎起耳朵偷聽的華柔止,到底沒敢說出來,隻是說:“夫人過去,便知道了。”
林含瑛便放下女兒,叮囑她幾句後,就帶著人匆匆到了廳內。一路上,趙嬤嬤利落地解釋清了事情來源。
華家的三爺前些年入京為官,如今調任回宣寧府,任正四品知府,已然是華家迄今為止出過的最大的官。華家老夫人尚在,因而並未分家,三房之間麵和心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