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儀回到靜修室那會,屋裏很靜。
她習慣性挑周嶠身旁的位置坐,坐下時用手臂撐了下,掌心的灼痛更明顯,她沒坐穩,下意識就抽手,身體驟然失去重心。
周嶠伸手扶住她的肩,他側頭看她。
湯儀慢慢坐好,手掌有些充血,連微小的觸碰都疼,她輕輕吸氣,莫名地想,以前她是個很怕疼的人,來這裏後,她疼痛的閾值變高了。可能勉強算件好事,變得可以忍耐了。
他收回手,聽到她跟自己低聲道謝。
他們依舊保持著這種帶點客氣且不逾矩的狀態。
黑暗裏沉默了幾分鍾,有人忍不住開口。
王詡的目光越過周嶠,好奇地問湯儀:“學妹剛剛出去幹嘛?”
湯儀語氣如常道:“老師過來核對信息。”
王詡驚訝,“這學校老師還來送關懷了?”他不信,問她:“其中必有詐吧?”
湯儀說:“問完就讓我們回了。”
王詡皺眉思考,“這不對。按這些老師教官的臭德性來看,不出什麼事哪會來核對什麼信息。”他冷哼,繼而狐疑道:“那老師沒問你什麼其他事情?”
湯儀被他一問,倒怔了下,好像是有點莫名其妙。
“沒問什麼很特別的。”她疑心老師突然來找被關禁閉的女生問話,會不會和男校最近的暴動有關?這麼想又有點不太對勁,男校出事根本和女校無關,老師更沒必要多此一舉。
王詡接著分析道:“這幾天又有男的被關進來,這麼看,你們這幾個女生接下來就會出去了。”
確實,相較頻頻出事的男校,女校學生們大都聽話順從、容易管理,特殊情況下,先關住那些有暴虐因子的男生更明智。
王詡哀歎,“很快,這裏要變成雄性的地獄了。”唉,陰陽不調。
湯儀帶點試探道:“男校最近鬧得很厲害嗎?”
提起這事,王詡一臉的莫可奈何,“我隻是實話實說,誰想到話傳到後麵,變得越來越離譜了,都以為學校立馬就要倒閉了,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他感慨,“這裏有太多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了。”
湯儀回憶他先前講過的話,說:“你好像是說過這個學校快要完了。”
王詡一挑眉,他完全沒有印象,“嗯,是嗎?那可能他們領會錯了我的意思。”
湯儀不禁扯了扯周嶠的衣角,她跟他說悄悄話:“我覺得他像個江湖騙子。”
周嶠沒在意她說了什麼,他眸光低垂,看著她向他靠近,壓下心底幽幽浮現的那些念頭,他把目光挪開,“是嗎?”
湯儀說:“他好會忽悠。”
“他講的有些話可以不相信。”
“那你覺得什麼是可以信的?”湯儀抬起頭去看他,少年的眼神清冷而幹淨。
周嶠卻說:“如果這幾天你被放出去,以後不要再來這裏。”他解釋道:“鋌而走險的事不要再做第二次。”
湯儀偷偷看著他,“希望他說的是真的。”她的目光隻做短暫的停留便收回,道:“假如這個月學校真的出問題,那我們都能出去。”
王詡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隻怕他自己才清楚。
周嶠很少能真正相信什麼人,跟王詡說的那些,是為了套他的話,或許其中真真假假,可身處靜修室,一切都受限。
他們要盡可能地了解外界發生了什麼,暗候時機,再伺機而動。
他不是心急的人,不信這世上有一蹴而就的事情。
要逃離這裏很難,但就像再艱深複雜的題目,也一定有它最完美簡潔的解答方式。
什麼都可能會發生。
——
關琦琦有段時間沒去看周嶠。六月是期末考試月,課業繁忙,每周周考測驗令她自顧不暇,加之關父關母對她還是有點期望的,他們要她收點心,期末考回來拿個像樣點的成績。
她向來與學習無緣,於是佯裝認真備考埋頭苦寫的樣子。
窗明幾淨的教室裏,數學老師在黑板上出了一道題目,點了幾位學生上去做題。底下學生做出答案,無聊地看著站在黑板前抓耳撓腮的同學。
關琦琦找後座成績不錯的男生要來了解題過程,抄寫在作業簿上。她壓根懶得動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