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龐融入夜色裏,望她的眼神帶著點莫測。
湯儀腦袋空空,驚跳的心情尚未平複,她沒吭聲。
周嶠當她沒聽清,低下頭在她耳邊又說了一遍,他掌握好分寸,沒有貼太近。
過了會,湯儀說:“你有想過出去以後的事嗎?”
周嶠想了下,“你指的是什麼事?”
“比如……出去以後的打算、規劃?”話說出口,湯儀不免放鬆了些。
周嶠說:“繼續上學。”
他的回答太籠統含糊,好無趣。
“以後的規劃呢?”她自問自答:“我的話,希望成績能上去,以後考個離家不遠的好大學。”非常簡單的願望,不過,要想達到必須付出很大的努力。
周嶠順著她的話問:“你有理想學校?”
既然是理想學校,那應該是她做夢能上的那種。湯儀報了幾個心儀的大學名字。
周嶠聽完,語調平平說:“這幾個學校錄取分數不低。”他是按對她隻言片語的了解來說的。
湯儀歎了口氣,幽幽道:“我知道……”她成績不上不下,沒有優勢突出的學科,“我上高一的時候,給自己列過學習目標……”
周嶠每次考完試都心中有數,他不算好勝心特別強的人,對偶爾的名次滑落看得較淡,他一路讀到高中,一直是重點學校裏的佼佼者,排名總穩固在前三,即便如此,對學習這件事,他絕對說不上喜歡,卻心裏清楚,做到完美是必須的。
他的目光落下,看著她,不動聲色地說:“後來你進步了?”
湯儀一手按住額頭,逃避問題,“我覺得我進步的空間很大。”想到這學期的課落下這麼多,她的頭好像真的有點隱隱作疼了。
一句掩飾的空話罷了,周嶠並不戳穿她。
“高二是分文理科了吧。”她問道。
料到她想問什麼,周嶠說:“嗯,我念理科。”
談及學習的話題,湯儀產生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有點隨意道:“你理科好嗎?”
周嶠倒是想了下,其實差別不是很大,選理科是考慮到將來填選誌願和院校的問題。
他回:“還好。”稍一轉念,周嶠換成肯定的語氣:“不是很好。”
他大概是生平第一次麵不改色說這種奇怪的隻講給她的謊話。這謊話,除了她沒第二個人會相信。
湯儀安慰他道:“我聽老師說,每年高考都會冒出很多黑馬,一兩次的考試說明不了什麼,所有人隻看最後一次。”
從來沒人會在這種事上安慰他。
周嶠低聲說:“借你吉言。”
湯儀抿抿唇,她抬起頭,視線上移,他保持著傾聽她說話的姿勢,為了遷就兩人的身高差,周嶠身體稍稍側著,向她俯身低下頭,顯得有種莫名的認真專注,好像她要說什麼非常重要的話。
沒辦法,夜深人靜裏任何細微的聲音都聽得很清晰。
兩人聊天時講話聲都放低放輕了,還不時分神留意門外的動靜,他們必須靠近對方,最好聲音小到隻有對方能聽清。
湯儀想了想那畫麵……
她不說話了,周嶠調整下坐姿。
湯儀索性背對著他靠牆睡覺,眼前是一麵幽藍的牆,她看了半天,變得有點失眠,思緒紛亂,不由想說點什麼,她翻了身,頭抵著黑漆漆的牆,視線挪到另一個人身上。
月亮高掛在天上,屋內光線晦暗。
他的眉眼處一片黑,看不出什麼,更無從辨認。
湯儀看了會後,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她伸手到他眼前,張開五指揮了揮。
唯有影子在晃動,他沒反應。看來是睡著了。
湯儀看著他,正打算收回手,始料未及,手腕被抓住並反扣壓在牆上。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
周嶠單手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發出一絲聲音,在她有掙紮前,他貼近她耳邊,用隻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說:“門外有人。”
他望向不遠處的門扉,目光很深。
非常奇怪,這位教官站在他們這間靜修室的門前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