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好天氣,天空湛藍如洗,萬裏無雲,陽光燦爛,直直照下來,落入眼中的一切都帶著明晃晃的耀眼。
在靜修室裏的日子,總像身處深深的黑夜,時間會被無限放大、拉長,在那裏度過的每一天都格外漫長、難捱。
沐浴在陽光中,湯儀忽然產生一個念頭。
希望有一天能和他在這樣的陽光裏見麵,而不是總在漆黑幽暗的小屋裏,看不清對方的臉。
回到教室,男老師簡單講了幾句,湯儀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的同桌被換成了班長江瑩。
江瑩笑著跟她打招呼,說:“平時學習生活上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
她嗯了一聲。
江瑩臉上笑容不減,道:“沒事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隻要好好記住老師、教官的教誨,端正態度,同學們都看在眼裏的。”
見湯儀垂眼不語,江瑩從課桌肚裏拿出書,“今天下午難得有一節文化課,上完這節課就放學了。”
她看眼班長拿出的書,是學校內部編寫的一本書,上麵彙集了各種三字經、弟子規之類的古代經典著作,很厚的一本書,但他們用得很少,一來文化課少,在學校他們要上大量的體能課,二來每次上文化課,老師隻讓她們背、看《女誡》部分,其他部分內容很少涉及。
起初,湯儀還苦中作樂,想好歹算文言文,當語文課上也能積累點知識。然而,老師並不像上語文課那樣解讀句式、深意,老師隻要求她們讀、背,背不出的會被懲罰。
青雲學校的文化課,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文化課,更像一種要他們服從而提供的準備教育。
給他們上文化課的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女老師,私下裏,大家心照不宣叫她師太。這名號既無不尊重老師的嫌疑,又很恰當地形容了她的形象。
在師太的課上被點名背書,不能漏、多一個字,必須一字不落地背出來,師太喊停才能坐下。
湯儀背誦記憶一向還行,不過被關禁閉了幾天,對內容有些生疏了。
她邊背邊祈禱不會被點名。可惜怕什麼來什麼。
師太下巴一抬,教鞭指她,“你來繼續背。”上一位正在背書的女生趕緊坐下,暗舒一口氣。
湯儀站起來往下背,前麵的幾段她還熟,後麵的有些忘了,背著背著就斷了。
師太睨她一眼,問:“還記得下麵的嗎?”
湯儀搖頭。真的不記得了。
師太走到她麵前,目光漠然,“手。”
湯儀伸出手。
師太問道:“這篇還有多少?”
《女誡》共七篇,湯儀連完整的一篇都沒背完。
班長江瑩舉手了,替老師解答:“還剩下二十一個字。”
師太執起教鞭,打了她手心二十一下。
教鞭是細長的一根小棍,方便老師在黑板上做指示。青雲學校的教鞭跟市麵上常見的教鞭有些不同,材質偏硬,極牢固,不易壞,拿來懲戒學生正好。
打完教鞭,她手掌上浮現一條深深的紅痕,到晚上,這條紅痕會轉為青紫相交的顏色。
疼痛是其次的了,受罰時旁人注視你的目光,才會讓你無所遁形。
湯儀心情平和地接受了,對他人的目光沒從前那麼在意。
一切都會變好。
她坐下沒多久,這節課結束了。
身旁的江瑩柔聲道:“湯儀,你的手沒事吧?”
她應了一聲,把書放回桌肚,隨其他學生到走廊站隊形。
一天的課程結束,每班有序地排成兩隊,由教官帶領前往食堂,用完晚餐後,學生們各自回到各自的寢室稍作休息,一個小時後,雷打不動的夜訓開始。
夜訓訓什麼內容,全看教官當天的心情。
今晚的夜訓是長跑,跑完了又圍著操場蛙跳了一圈。
夜訓結束,女生們回到各自的寢室。
學校給的洗漱時間隻有五十分鍾,到九點半,每個人都必須待在自己的床上。
宿舍裏的氛圍一直很沉默,除了陶曉然比較愛講話,其他兩個人話都很少。陶曉然是舍長,性格又比較霸道,和班上一位教官關係比較好,宿舍裏沒人敢惹她。
今天是湯儀關禁閉結束,回宿舍的第一天。
陶曉然不由纏著湯儀說話,說她不在的這幾天宿舍裏都悶死了。
事實上,她和陶曉然關係也一般。不過現在,陶曉然負責監督她的言行,能向老師告她的黑狀,她不得不表麵應和陶曉然。
聊了會,可能覺得湯儀沒趣,陶曉然徑自坐回自己的床上了。
九點半一到,燈滅了。
湯儀躺在床上,凝視著漆黑的天花板,在想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