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06(2 / 2)

為什麼要這樣?她又一次產生這樣的疑問。人到底為什麼而活?如果不是為自己……

有一瞬的迷惘,慢慢地,感官如溺水,放大了遲鈍。

直至她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好像是在跟她講話。

尖嘯般的嘲笑聲如潮水般退去,湯儀意識逐漸清晰,目光一轉,看見身旁的少年。

周嶠問她:“怎麼了?”

從她進來後坐下,他就發覺不對勁。

女孩表情木木地坐在他身邊,似乎沉浸在某種情緒裏,也像被什麼魘住了。

他發現她在哭,是無聲、壓抑的流淚,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會她也在哭,但這兩者不同,這一次,好像是一種藏得更深的傷心。

湯儀回過神才感到臉上濕漉漉的。她原本不是愛哭的人,但在這裏短短的兩周,她就發現自己變得很情緒化,心理很不穩定,漸漸有了自殺的念頭。

積鬱太久了,心裏很悶,需要釋放一場,哪怕是一把刀捅進來,鮮血淋漓,也比沉默著瘋掉要好。

不能哭,隻能流淚。哭的聲音太大,會招來教官。

她望著周嶠,視線慢慢模糊、變暗,她不僅想要離開這裏,她還想要一個答案。如果沒有得到這個答案,她會“死”在這裏的。

肮髒的靜修室裏,微弱的光線下,兩人坐得很近,看不清彼此的臉龐,卻隱隱感受到對方的情緒。

冥冥中,他們或許命運相連,從第一眼看見對方。

眼前的漆黑緩慢地籠罩下來。

少年沉默地俯身去擁抱她。

下一秒,她像一個急需複溫的凍傷病人,自然地渴望他身上的溫暖,她汲取他的溫暖,像得到一種久違的力量。湯儀伸手抱住他,把臉埋進他的懷裏哭出聲。

他任她發泄著,自始至終,沒有再問。

情緒漸漸平複,她額頭靠在他肩上,身心俱疲,像一條瀕死又被海浪拍回水中的魚。她閉著眼想,這樣的溫暖太珍貴了,同時萌出一個短暫的念頭——想要永遠擁有這種溫暖。

過了不知多久,周嶠在她耳邊問:“還好嗎?”

他說話的氣息輕輕拂過,讓她覺得有點癢,不禁想起什麼。

這感覺有點怪,她說不上來,可能是很少和同齡異性有這麼親密的接觸,在他的懷裏,她感到臉上越來越熱。

必須要鬆開這個擁抱。

她轉過臉,不去看他,可為什麼臉上越來越燙,她狐疑地摸摸額頭,好像也沒發燒。想了想,大概是哭得有點脫水吧。

屋內靜了一會。

湯儀摸了摸臉,嗯,燒退了。她不禁湊到他身前,輕聲說:“謝謝。”

周嶠在昏暗中抬眼看她,“不用。”

——

這天深夜裏,湯儀第一次忍不住找他聊天。

“我後天下午就要走了。”以後他們就很難見麵了。

準確說,哪怕在白天見到,都不一定能認出對方。

周嶠應了聲,問她:“不好嗎?”

他的聲音在夜裏格外低沉動聽。

湯儀抬起頭看他,少年的眉眼落在影影綽綽的月色裏,臉龐晦暗,辨不清他的神情。

“……”她說不出,好像很好,又好像很不好,這感覺很苦惱。

她換了一個角度去想,“應該不太好。”

離開靜修室,要被兩個人時刻監督,其中一個還是舍友陶曉然。

“為什麼?”他問。

不想解釋原因,湯儀索性道:“這裏比較清靜,外麵太吵了。”

周嶠的眸光緩緩落在她的臉上,安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光線角度的問題,這一刻,他們誰都沒發現對方的眼神。

氣氛不免沉了下來。

湯儀不再講話,她暗暗猜測,依他這惜字如金的性格,肯定不討女生的喜歡,恍然中又想起他說因為早戀被父母送到這裏……還是不想了,睡覺吧。

她跟獄友道:“晚安。”背過身醞釀睡意了。

周嶠把目光從她身上一點點收回。

他和她不同,她清楚知道自己何時能離開靜修室,但他對自己接下來所要遇上的,卻是一無所知,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在此坐等時機。

但沒想到,這個時機來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