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天幕,聖白的殿宇,巍峨的玉座,端坐於玉座之上的模糊人影。天穹之上耀目的光帶漸漸染上令人絕望的血色……
藤丸立香的意識混沌,他想抬手,身體卻沉重不受控製,他聽到響在耳邊的劇烈喘息,這是他的聲音。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這是哪裏,最後,他恍惚看到一雙白色的短皮靴踩在神殿的台階上……
從夢中驚醒,藤丸立香揪著被角,坐在床上大口喘氣,一頭黑色的細軟短發被汗水打濕,額前的碎發沾在皮膚上,堪堪遮住一雙湛藍如晴空的眸子。
待呼吸平順下來,少年的眼底還殘留著驚懼,卻已經完全想不起來夢中的畫麵,隻記得那種宛若溺水般的窒息絕望。
藤丸立香離開房間,他站在瑪修平日裏最喜歡呆著的窗台,透過玻璃看著迦勒底外空茫茫的一片。現在的迦勒底應該是這個世界最後的火種了吧?藤丸這樣想著。
“立香,這麼晚還站在這裏,是睡不著嗎?”一道有些綿軟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太熟悉這道聲音了,以至於不用回頭都能想象到聲音的主人此刻的姿態。
果然,他回頭就看到某個橘粉色頭發的醫生端著一杯咖啡站在他身後,漂亮的湖綠色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他,眼下是熬夜後的些微青黑。
藤丸笑著說:“醫生才是,這麼晚還在外麵晃蕩。”
“麻,麻。立香就不要取笑我啦。”
醫生,羅瑪尼·阿基曼,迦勒底醫療部門負責人兼迦勒底現任臨時指揮長,上前一步站到藤丸立香身邊,“別看我這樣,偶然也是可以充當一下心理醫生的,立香有什麼煩惱都可以和我說哦,隻是作為樹洞的話,我還是相當靠譜的。”
藤丸失笑,他說:“就算這樣說,我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啊。”不如說,想說的太多,時間反而倉促。
“哎,不如來說說立香君的家人?”羅曼提議,“立香君以前提過的吧,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事情,感覺會很精彩。”
“我的家人啊,其實有點複雜。”藤丸立香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作為一個非常純粹的日本人,他性格中含蓄內斂的部分讓他很難向他人敘說這些過於私人的事情,尤其是來到迦勒底之後,在知道自己回家的希望很渺茫之後,他總在避免自己去回憶,因為他害怕沉溺在過去的回憶裏以至於失去前行的勇氣。
沒錯,藤丸立香,人類最後的禦主,來自另一個完全沒有魔術記載的世界。說來諷刺,代替諸多人類站到最後拯救人理的禦主,卻是與這個世界聯係最薄弱之人。
“醫生知道的吧,我是在市中心車站前獻血時被哈利先生(迦勒底工作人員哈利·茜澤·安德森)檢測出100適應性後推薦來迦勒底的。”
藤丸立香伸手觸碰身前的玻璃,通過玻璃隱隱的反光,他能看見自己複雜的麵部表情,“那天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明明隻是像往常一樣乘坐新幹線出門,結果出了車站就像跨過任意門,來到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
“其實那時候我很茫然,信息發不出去,打電話一直空號,還有陌生的地名什麼的,於是當哈利先生說可以為我提供一個好工作的時候,我幾乎不加思考就同意了,然後就被拐上‘賊’船下不去了呢。”
“嗚哇,原來我們是賊嗎,立香君好過分的說。”說著兩人對視一眼,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雖然這樣說,現在的我切實地愛上了迦勒底,還有迦勒底的大家。”藤丸立香說著對羅曼眨眨眼,笑容燦爛,“當然,還有醫生呦。”
某隻橘粉毛的醫生後知後覺想到什麼,臉漲得通紅,端著咖啡杯的手抖個不停,讓人毫不懷疑但凡沒有杯子的“拖累”,他一定能用手在空氣裏比劃出一隻八爪魚。
“哎,哎~立香君這是犯規,用這麼可愛的語氣說這麼犯規的話。”
“哈哈哈,說起可愛,粉嫩嫩軟綿綿的,明明是醫生吧。”藤丸立香不乏惡趣味地調笑。
羅曼臉更紅了,他有些無措地將咖啡杯湊到嘴邊,猛地灌自己一大口咖啡,結果被溫度還沒降下來的咖啡燙得直咧嘴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