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坐在回廊處的椅子上,臉蛋被夜風吹得發僵冰冷,雙手伸出袖子搓了搓,才將將熱乎一些。
玉嬤嬤從屋裏拿了陳氏的一件披風來給殷青筠圍上,勸道:“姑娘還是不要等了,老奴剛喂夫人喝了藥,怕是得明日才會醒過來。”
陳氏這場病來得極凶,愣是燒得她連人都認不清了,可神誌微微清醒一些就會喚著姑娘的乳名,這就叫姑娘心裏更加自責難過了。
殷青筠聞言垂下了眼瞼,十指交握正微微地抖,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別的什麼。
片刻後交握的十指又鬆開各自縮回了袖子裏頭虛掩著,抬頭望了望黑沉沉的夜空,那些黯淡的星子埋藏在雲層裏,若是不細看還真的是找不出來。
她突然開口道:“父親今日可來過了?”
玉嬤嬤一怔,神色有些古怪,躲閃了一陣兒才回道:“許是被繁事纏身,抽不開身吧。”
殷青筠輕嗤了聲,不鹹不淡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出幾分輕嘲的意味。
玉嬤嬤懷疑自己聽左了去,姑娘怎會對相爺的態度變得如此惡劣。
殷青筠接著又道:“菡芍苑林氏那條狗什麼時候養的。”
“有些時日了,去年冬天林姨娘外出禮佛,在街上撿來的,倒是條靈性乖巧的狗兒。”玉嬤嬤循著記憶,旋即又麵露氣憤,“隻是今兒夫人在花園裏散步消食,那畜生不知從哪兒躥過來嚇了夫人一大跳,當時夫人覺得頭暈回了屋睡了會兒,到了晚間老奴來喚夫人起床用晚飯,這才發現夫人已經渾身燒得不像話了。”
殷青筠勾著頭,聽了玉嬤嬤的話便沒再出聲了。
前世陳氏就是在這時候為了她病倒了,連著喝了兩個月吊命藥好不容易身子好轉了些,又被林姨娘氣壞了,最終回天乏術,九月初時跟著落葉一起歸了根。
她額間沁出了些冷汗,指尖捏著袖口有些發軟發麻,渾身提不起什麼力氣來。
青嵐瞧著覺著不對勁,輕輕叫了聲:“姑娘。”
殷青筠沒有應,而是深陷在自己的想法中無法自拔。
她死了,所以重生了。
但這裏的事情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即便隻有蛛絲馬跡,也叫她細思極恐。
比如皇帝後宮裏的那位崔婕妤,崔家多是男子,盡管她是個庶女但也深受崔老爺子的厚愛,前世更是以嫡女之禮十裏紅妝嫁給了朱家大郎,也算得上是個命數極好的,可是這一世,她竟進了宮,做了嬪妃。
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變數如此之大。
還有林姨娘養的那條狗,又是從哪裏來的?殷青黎一向怕狗,前世的林姨娘見了狗總是恨不得攆走才好,這一世她撿了狗居然還能耐心地養上大半年。
到底是哪裏的問題。
這絕不是她重生才導致的變數,而是在她之前就已經變了的。
眼見殷青筠坐在風口,夜裏氣溫驟涼,玉嬤嬤怕她受寒忍不住勸道:“姑娘,起風了,不如去屋裏坐著吧。”
原先姑娘說坐在屋裏說話怕會吵到夫人,可如今外頭風沙這樣大,哪能再讓姑娘也跟著著涼得病,要是夫人明日醒了看見姑娘又病倒了,那心裏得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