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芥川兄妹開學後沒多久,龍之介的《異鄉人》完稿了。
【這是一個失憶者,流浪在人間的故事……】
時夢當即沐浴更衣,懷著崇敬的心情拜讀過後,不知怎的,竟然開始胡思亂想了。
想到黑夜裏的矮小窩棚和遠處垃圾堆滿的汙穢角落,想到她得到異能力時那片琉璃色的光,她在光點組成的海裏迷茫的奔跑,那光離她很近又很遠,她伸手摸過去,氣泡從她的指縫間逃散……
“時夢,你覺得怎麼樣?”芥川看到少女麵無表情,有些憂慮了,難道這篇小說寫得這麼難以評價嗎?
少女被他的問話驚醒,她吃了一驚,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這麼遠,許是文字太有魔力了,讓她忍不住被感染……
她放下小說,轉忙瘋狂地圍著芥川龍之介載歌又載舞,真情實感地吹起了彩虹屁。那雙藍眼睛像兩百瓦的燈泡亮起了光,深藍都被染成淺藍了。
“天哪,這是我能夠免費看的小說嗎?”
“我竟然和一個天才小說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這是哪路神仙下凡寫文了啊!”
“這篇小說我能看一輩子!”
芥川龍之介被誇得臉都爆紅了,他那抹挑染的白發在黑發間顫抖著,常穿的風衣下擺也像是有鼓風機在底下一般亂舞肆虐著。
他恨不得大吼一聲“羅生門”,好擺脫這令他尷尬羞恥的誇讚之音。
眼看芥川就要暴走,時夢才終於不逗他了。
明麗的少女坐回桌前,笑容溫柔,像是看到洗淨鉛華的寶石,在一日日的打磨中終於綻放光彩了。
她麵上滿是讚許和肯定:“龍之介,這篇小說真的寫得很好。”
“它讓我,我們每一個人,每一個橫濱人,都會想起自己。”
失憶者……
異鄉人啊……
“時夢”,你的故鄉到底在哪裏?
少女單手撐著下巴,視線又變得毫無焦距了,又被這雋永的文字蕩起了憂思。
那麼遙遠的地方,像是幻影般虛無,總是讓她隱隱想起,又不知何時消失,那個地方,是海的那一邊嗎?
不,也許還要更遠,也許比海的大陸那邊,還要遙遠……
也許自14歲以後,故鄉就成為了一個夢吧!
活在這個世上,誰不是累累如喪家之犬哪?
而她也許隻是,有一點想家了……
如今是盛夏的尾巴了,廚房裏傳來碎冰撞壁的叮當聲,空調的冷氣嗖嗖地吹著,年幼的小男孩推到積木,又開始新一波的搭建。
不知為何,眼前的這一幕幕,又讓她變得忍耐而堅強了。
無言的憂愁又像退潮般慢慢地收回去了。
時夢斂起了眼中的悵惘,重新打起精神,看龍之介一副被欺負的嬌羞姿態,忽然手癢,扯了扯那根特別突兀的白毛,把男孩子的腦袋抓得一團亂遭,然後新一波沒文化的彩虹屁又開始不要錢一般地放送了!
……
在這沒多久的某個周末,卯月時夢和芥川龍之介回橫濱去見鬆浦文一。
他們約在橫濱文學社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鬆浦文一早早到達了約定的位置,他今天特意打扮過,頭發用發油抹得順順亮亮的,還穿上了他最貴的西裝,燭火般明亮的眼睛裏寫滿了期待。
鬆浦編輯自收到會麵消息後就內心激動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