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一片無盡的灰藍。放眼四周,是看不清邊界的一片迷朦懸崖。
他不自知地向前走著,遠遠的懸崖邊緣出現一個人形的輪廓,長裙飛舞、長發飄揚。晦澀的空中彌漫著潮濕的霧氣。
心中似有一種決絕的情緒,推著他向前。他分不清距離,那一片灰藍好似無比遙遠,卻又無比清晰。而隻一瞬間,那個輪廓已近在咫尺,透過迷蒙的霧氣,他看到自己站在懸崖邊緣,一個又一個的浪洶湧過來,在腳下的無盡深淵處擊打在巨大的礁石上,衝起驚濤拍岸。
遠處的山頭顯現出來,播撒下一縷陽光。光影下的灰色,成為一望無際的湛藍,他有些欣喜地向那個輪廓探過身去,扶住那個削瘦的肩膀。心中有些隱約的疑惑:他已在懸崖邊界,這個麵前的輪廓,究竟立於何處?那人沒有回身,而那張麵孔卻已慢慢舒展在他眼前:烏黑的眼睛深不見底,麵色如雪,唇色璀璨,雙眉憑眺,那是張美如仙子的臉。她微笑地問道:
“奚凡,這些年,你還好嗎?”聲音溫潤清冷,如空穀幽靈,讓他的心顫抖。
“我很好,隻是想念你,林初。”他的聲音低沉,有著不自知的洶湧翻滾,如拍浪驚石,“跟我走吧。”
“去哪裏?”
“任何地方。”
仙子般的臉上浮現出笑意,一瞬間,兩行鮮血從她的眼眸中滴落下來,血色暈染開的臉龐,如滴血玫瑰般詭異地綻放開來。
她的唇在他麵前優美地張合,而空靈地聲音卻清楚地響在他的右耳邊:“不,你要跟我走。”她的雙手張開,仰麵而下,血染的裙擺飄逸在空中,如一團鮮紅烈火,撲向冰冷的海水。
他飛身探向她,騰空天際。那一瞬間,他的心中有一種無比倫比的愉悅和放飛的快感。他聽到心中的聲音靜靜地升起:“林初,我會跟你去,任何地方......"
“嘟”的一聲輕鳴,奚凡從一團迷茫中倏然清醒過來——機艙裏響起乘務長溫柔的話語聲:女士們、先生們,大家好,我們的航班即將降落在倫敦希思羅機場,降落的時間是格林威治時間下午4:35分……感謝乘搭維珍航空的航班,希望您有個愉快的旅程。
淡紫色的機艙裏,空姐正在微笑地撿起他掉落地上的毛毯,詢問他是否可以收起腳凳和床。她的眼神裏充滿著關切,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揣測他的背景來曆。
頭等艙的旅客從來都是空姐們要專注服務的目標,對他們的一舉一動或是任何要求都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根據她們一直的經驗,頭等艙的旅客一般都是上了些年紀的中老年人群,偶有些小年輕富二代的那基本個個都傲嬌張狂。奚凡在這群人中間真的算是個例外。
他上飛機的那一刹那就引得眾人矚目,幾個空姐交頭接耳地在後麵邊做準備邊打量他:他的發跡線很高,肌膚勝雪,眼窩深陷,血液中流淌的明顯不單是中國血統。他架著一副金邊框眼鏡,穿著深色西裝,雪白的襯衣領敞開。
起飛前,他特地去了趟盥洗室,換了一身淺灰色的運動休閑裝出來。看得出,對自己的生活講究已經成為了習慣。他的個子應該很高,進狹窄的盥洗室需要低頭才能進去。出門看到微笑的空姐,他淡淡點頭算作招呼,隨即便疲憊地靠在了座位上。
他麵無表情看著小窗口外麵的樣子,在狹小的機艙空間裏看上去愈發顯得安靜寡言,仿佛不屬於這個嘈雜的人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