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沌中,他發現自己躺在肮髒的地上,牆角的泥濘和著草叢的氣息。
屋內唯一的一扇窗戶正透著幾絲殘存的陽光,窗外像是典型的**鄉村矗立的青山巍峨。靜謐無聲的呼吸聲中,他似乎還能聽到窗外的樹葉婆娑,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些零碎的純真笑聲和方言。
回過頭的一刹那,眼睛頓時失了聚焦——昏暗的房間裏,一盞刺目的燈泡懸在他的頭頂。他迷蒙的眼睛閉上又睜開,門口背對著他的是幾個荷槍實彈的軍人。
幾聲飄忽不定的輕笑從房間陰暗處傳來,標準的美式英語讓他更加混亂:這究竟是哪裏。
突然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心不在焉地拖著一團白色丟到他的麵前,居高臨下地跟他說了句話,四周傳來一陣哄笑。
麵前那團白色的影子不斷地顫抖呻吟。他感到自己記憶混亂,胸中有著想要嘔吐的窒息感,渾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膚都像有食人螞蟻在啃噬一般。他感到自己嗓子幹燥冒火,聲音嘶啞痛苦不堪,費盡力氣都無法說出一句話。
慢慢地,他看清了那團白色的輪廓——那是一個白色長裙的女子。
她的長發汙濁地粘落在臉上,透過零落的發跡,能看到她那張無暇通透的年輕的臉,十幾歲的年紀。紅潤的朱唇點綴在一張標致的鵝蛋臉上,而一雙深幽的眸子從長發的空隙處露出的卻是攝人心魄的憤怨。拖著她過來的那個大兵還在一邊係著褲子拉鏈和腰帶,腰上別著一把烏黑噌亮的槍。
四五個人的房間裏滿是曖昧的笑意。
他不由自主地掙紮,想揮舞雙手、想挪動雙腿。但是他模模糊糊地看到雙腳之間重重的鏈條,他的掙紮在其它人眼中看來也不過是抖動雙肩而已。他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
那團白色的影子嗚咽著,慢慢匍匐到他的麵前,混亂的頭腦和記憶瞬間將他鉗住。
他費勁地想要仔細看清那張臉:光滑幼嫩的臉龐,雪白的肌膚因為悲憤與羞慚而漲得透紅,臉上滿是汙穢與淚痕。她的唇如血、明眸如彎月,而此刻的眼神卻深不見底,帶著無所畏懼的決絕。
她身上的白裙早已血跡斑斑,汙濁不堪。冰冷的指尖撫過他的臉龐,一個空靈的聲音向他的耳邊傳來——
“淩峰哥哥,你會記得我原來的樣子嗎?”
他的五髒六腑都跟著這個聲音突然顫抖起來,緊縮成一團。他用牙去咬她的肩膀,滿麵地憐惜與悲痛,他的嘴唇做出“不”的形狀,卻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他看著她淒淒然地向門外跑去,屋內響起一陣“嗷”的哄聲,拖著她過來的那個大兵將臉湊到他的麵前。那是張西方麵孔。
那張麵孔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他一眼,迅即起身“嗖”地從腰間抽出那把槍對準企圖衝向門外的她的背影,四周的哄叫聲更加熱烈起來。
他用盡了全力叫出聲來——“NO!”
與此同時,他看到那個大兵麵露得意的笑容,挑釁地在他頭頂輕輕地用嘴型應了一聲——“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