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悲悲戚戚的收住哭聲,對吳世明和馮四海道:“多謝兩位救命之恩。”
吳世明不置可否,馮四海頗為感慨的道:“難得你這般忠心為君。”
袁彬稍微平靜了一下心情,道:“郭大人,我先前辱罵你,請你原諒。”
郭登苦笑道:“你罵得對。”
袁彬怔了一怔,道:“郭大人、劉大人,陛下豈能不知你們的難處,但陛下的性命掌握在也先手中,不得不聽從也先的安排,我隻是錦衣衛的一個校尉,根本就沒有辦法,請你們為陛下多多著想。”
郭登已經得罪了朱祁鎮,自然不會鬆口,道:“不管如何,城門是不可開的。”
袁彬望了望劉安,劉安苦笑一聲,道:“袁校尉,除了打開城門,我什麼都能答應你。”
袁彬想了想,道:“那就這樣,也先想要金銀,你們就送一些給他,他一高興,雖不能立刻放了陛下,但至少不會對陛下下毒手。”
劉安道:“此法甚好。郭兄,你若連這都不答應,也未免太不近人情。”
郭登聽後,歎道:“現在也隻能這麼做啦。”
當下,劉安召集了一些將領,要大家出資,這些將領雖然心痛,但也不得不拿出攢了好些年的金銀。最後,連庫藏的一件龍袍也被拿了出來。
金銀有了,那麼,誰領隊前去瓦剌軍營呢,這成了一個難題,不過,劉安在深思熟慮之後,答應親自護送金銀前去。
郭登起先不同意,原因是劉安是大同總兵,萬一出事了,由誰來領導將士守城?
劉安突然有了骨氣,正色道:“郭兄,人生自古誰無死,我若出事,城中就由你全權負責。”
郭登暗道:“劉安啊劉安,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嗎,你想乘此機會討好皇上,怕隻怕你這麼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沒再多說。
就在他們商議的時候,逍老把袁彬悄悄的叫到一邊,問道:“袁彬,皇上還好嗎?”
袁彬苦著臉道:“陛下養尊處優慣了,連馬都不會騎,所受的罪可想而知。不過,也先對陛下還好,盡量滿足陛下的需要。”
逍老道:“皇上在也先的帥營中嗎?”
袁彬搖搖頭,道:“不,陛下是在也先的弟弟伯顏帖木兒的軍營中。”有些感慨的道:“這伯顏帖木兒對陛下好得不得了,以前,我總以為蒙古人都不是好人,直到見了這人,才知道蒙古人中也有好人。逍老,你還記得哈銘這個人嗎?”
逍老點點頭,道:“知道。”
袁彬道:“他沒有死,和我一樣侍候在陛下身邊。你大概還不清楚,這哈銘原來是蒙古人,可是,他這個蒙古人也是一個好人,明明可以在瓦剌軍中吃好喝好,偏偏要來侍候陛下,聽陛下使喚。”麵上一冷,道:“那喜寧真不是一個東西,他是瓦剌派來我國的一個奸細。這些天,沒事的時候,總要到營帳中來冷言冷語,伯顏帖木兒叱了他好幾次,但他仗著有也先給他撐腰,依然橫行霸道。”
逍老聽後,想了一想,道:“袁彬,你想讓皇上沒有性命之憂嗎?”
袁彬道:“我做夢都想。”
逍老道:“那好,我教你一個辦法。”叫他附耳過來,把朱祁嫣所交代的計策告訴了袁彬。
袁彬聽後,大喜。
逍老沉聲道:“此事關係皇上的安危,你當小心。”
袁彬道:“便是也先逼問,我袁彬也不會吐露半個字。”
於是,劉安帶了幾十個親兵,與袁彬護送金銀出城。
到了瓦剌軍營中,也先沒出來,叫人拿走了金銀,隻留下一些衣物,然後,讓劉安見了朱祁鎮一麵。
在一座帳篷內,劉安見到了朱祁鎮,見對方一臉的憔悴,他心痛不已,叫親兵把那件禦寒的龍袍拿來,親自給朱祁鎮披上,然後跪下道:“臣罪該萬死。”
朱祁鎮將他拉起,道:“劉愛卿,朕已成為瓦剌的俘虜,還有何威嚴可談,你快起來。”
劉安聽後,既覺心酸,又有些安慰,朱祁鎮能說出這番話,說明他經曆了土木堡之戰後,開始懂得了一些道理。
“陛下,臣沒有遵旨而行,請你責罵。”
朱祁鎮長歎一聲,道:“你與郭登不開城,這是對的,朕被俘是小事,但倘若把大明江山斷送給蒙古人,就成了朱家的第一罪人,朕也是一個明事理的人,不會責罰你們的。”話雖如此說,但心中多少也有些無奈。
劉安淚如雨下,道:“皇上在此受苦,臣卻束手無策,實在是有愧於天地,有負於皇恩。”
朱祁鎮道:“朕知你的忠心。”壓低聲音,道:“也先說過要把朕放回去,但他詭計多端,朕怕有詐,你回去之後,小心戒備。”
劉安收住眼淚,道:“皇上說得甚是,臣自當竭力守城。”
倏地,外麵有人大笑著來近,一進帳篷,喜不自禁的道:“劉安,你送給本太師的金銀,本太師非常滿意。”
劉安見是也先,忙道:“要是也先太師喜歡,我回去之後,還會送一大批金銀來獻於也先太師。”
也先雙眼一亮,臉上露出貪婪之色,道:“這真是太好了,劉安,隻要你再送一批金銀來,本太師一定把皇上送還。”
朱祁鎮和劉安聽了,心中一喜。朱祁鎮自從被捉後,也先每次來看他,稱呼上都是“你”之類的,從來沒有當麵叫他一聲“皇上”,現在叫他皇上,莫非是真心要放人。
劉安見也先對金銀這般著迷,以為自己隻要再送一批金銀,就可以贖回朱祁鎮,急忙答應了也先,拜辭朱祁鎮,帶著親兵回轉大同。
回到大同,劉安想盡辦法搜羅金銀,把自己的全部家財也貼了進去,打算再去一次瓦剌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