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家有個小後院子,太小,稱不上後花園,不過有個小小的亭子,旁邊在缸裏種著荷花。
隻看荷花綠葉,仿佛江南水鄉。
豐奶奶請王奶奶坐下來,送上幾盤瓜果點心,又是一壺熱茶。清風吹來帶著荷香,王奶奶更覺得這日子神仙也不換。
她如今啊,也是和京裏的奶奶們走動的人了,嶽家老夫人遠遠不如了。
豐奶奶和她說話,幾乎一句一個坑,王奶奶感覺正好,一句跳一個坑。
“王家弟妹,你來這幾天,看我太疏忽,有些話沒有交待你。”
王奶奶再不懂事體,豐家願不願講,是豐家自己的事情,她還知道。阿諛的笑著:“嫂嫂請說。”
“你剛來的時候,我直言相告,這京裏的風俗不好,一天一個變樣,我們還得跟著。”
“是啊是啊。”王奶奶沒頭沒腦隻管附合。
豐奶奶訴苦的模樣:“唉,如果風俗全都一天一個樣,倒也好。有些,這輩子不變,下輩子也不會變。”
“是啊是啊。”王奶奶笑眯眯。
“我家老爺說,小古在學裏上進,相看他的人可多了......”
王奶奶一把抓住豐奶奶手臂,緊緊的攥著,顫聲道:“哪家貴人相中小古?”
豐奶奶哎呦幾聲,把自己手臂解救下來,見到一圈紅印子。拿著帕子擦著,豐奶奶埋怨道:“看你,這麼大的力氣。”
內心卻暗樂,這位還知道有貴人相中這事兒,下麵的話就好說。
見到王奶奶急得滿頭熱汗,豐奶奶故意放慢語速,嗓音也放低:“小古啊......”
王奶奶不得不把腦袋湊上來聽,眼睛睜得圓圓的,不放過每一個字。
“小古都說好,幾乎每位先生和見到的大人都問,這是哪家的名門,又能文,又能武,待客又得體,說話又大方,”
“唔.....”王奶奶沒聽到她想要的,發出這麼一聲。
“聽說他母親在,都想上門來拜訪。”
“不行不行,”王奶奶很有自知之明的擺手,她覺得除去豐奶奶以外,再見到任何一個京中女眷,她會隨時暈倒。
出門以前,王老爺很有先見之明的說過,讓妻子少見客人,特別是王小古可能在京裏認識的子弟們家。他特意有信給豐先生,送豐先生直接一筆現銀,請豐奶奶代妻子拜訪王小古可能結交的子弟家。
王小古覺得這話說的很有道理,王奶奶本人也這樣想。
王奶奶呻吟一聲:“不然,讓我家繁京見見吧。”
豐奶奶嗤地一聲笑:“你實話對我說,嶽姑娘有嶽家的父母命嗎?有女家大媒的媒妁言嗎?”語重心長地道:“還是別出這醜了吧。”
王奶奶據理力爭:“我家繁京侍候過去幽塞的貴人......”
“那算個什麼!我家老爺去幽塞講學,嶽家聽說他以後會回京,也頂頂客氣。”豐奶奶索性撇嘴。
王奶奶憂愁了:“這......不會耽誤小古前程吧?”總不能別人要上家來看看,王小古三推四托的,遲早會沒知己。
豐奶奶擺出嚇唬人的臉色:“這就是我要對你說的,京裏一直不變的風俗。沒有拿得出手的家世,子弟們再出色,這前程上也受阻。”
說完,她端起茶碗悠悠的喝著,王奶奶愁眉苦臉的眼前到處黑。
兒子的前程是家裏哪怕砸鍋賣鐵的盼頭,雖不指著王小古當官養家。可家世?總不能為前程賣老子娘,重新換一對吧。
王奶奶強打精神:“請嫂嫂先幫我擔待,我家的親戚喜事已辦,我家老爺已經在路上,就要到家裏幫我們支應門庭。”
“哎呦喂,我說弟妹,這男人的應酬上,不是有小古嗎?我現在說的,是女人。”豐奶奶恨鐵不成鋼的道:“是幫著小古能當官,並且小古當官能幫忙的女眷!”
王奶奶可憐兮兮的一攤手:“我家沒有,怎麼辦?”
豐奶奶好笑,你倒問我怎麼辦?不過,還真讓你問的對,要不是知道怎麼辦,何必請你單獨過來。
淡淡道:“嶽姑娘家......”
“不成不成,我家小古的前程比嶽家這個泰山家好。”說到嶽家,王奶奶的底氣回來,說話中的輕蔑一覽無遺。
豐奶奶淡淡:“那,換個媳婦吧......”
“啊!”
王奶奶愣住,呆呆地望著她。
......
難得有一天,王奶奶不在家,而嶽繁京在家裏。夏氏跟去,就今天的機密話來說,隻能坐門房。但家裏忽然就變成嶽繁京真的當家,眼前走來走去的,都是她的人。
祁氏的家人,春枝的家人,雖是臨時雇用,也是嶽姑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