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能沒有煩惱,十八歲的這一年,正值豆蔻年華,向丁牽運撲麵而來的煩惱卻那麼多又那麼大,超出了她人生所能想象,她無力招架。
那一天,天下著小雪,身著高三校服的丁牽運背著書包走在路上的背影都是迷惘的,但等待她的殘酷又何止這些呢。
轉眼,已經來到了三月初,春寒料峭,天氣還是有些冷的,不過再過三個月就要高考了,想到即將來臨的高考,丁牽運的身上會不覺熱起來。
丁牽運在房間的台燈下苦戰於各科題海裏,一科又一科。每一科的卷子都是厚厚的一遝,每一張卷子頁麵都是滿滿的字跡;她奮筆疾書,時不時扶一扶自己戴著的厚瓶底眼鏡。
丁牽運的高考目標是考去北京,是能去北京最好的幾所大學之一,這是她從小就有的願望。隻不過現在她是隻要考取北京的一所大學,不管是哪所大學都可以,隻要她能去北京就行!
丁牽運埋頭於眼前的數學題,姑媽和姑父在客廳的對話可以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裏,除了房子隔音很差的原因,兩人習慣性的大嗓門,想不讓人聽到都難。
姑媽想控製音量卻忍不住提高音調的聲音:你怎麼又在屋子裏抽煙?
姑父不屑又不耐煩的聲音:我在自己家抽煙怎麼了?
姑媽:你看看你,大晚上弄得滿屋子煙味,不是讓你抽煙不要在客廳裏抽嗎,客廳沒有窗戶,沒法散味,隻能開門,你就不能去門外抽!
姑父嗆聲:散不了就散不了,你嫌有味就出去,你怎麼不去門外。
姑媽大喘一口氣吼道:你就讓我吸二手煙!你不知道家裏有學生嗎?
姑父冷聲:有學生怎麼了,她不是關著門嗎?她能聞著?她就是聞到了,熏到她了能怎麼了!
最後一句突然增大音量仿佛是專門朝著她房間門方向說的。
丁牽運不喜歡煙味但也沒有極度厭惡煙味,她也從來沒有當著任何人麵兒說不喜歡煙味。她輕吸了一下鼻子,屋子裏確實竄進了煙味,畢竟她屋子的門也是關不嚴的,四邊都有縫,她所在的房間又是打開門就正對著客廳。
姑媽繼續罵道:你少抽幾根會死嗎?你一天都抽不止二包了,浪費錢……
哐地一聲,丁牽運房間的門被踹開。坐在書桌前的丁牽運猛然回頭,姑父氣衝衝地奔了進來。姑父憋著一股氣徑直走向丁牽運,走到她的書桌前,彎腰伸手一把就把丁牽運書桌前的窗戶推開,老破樓的兩扇木製窗瞬間要散架似的大敞四開。
風呼呼吹進來,丁牽運麵前的卷子被風一張張掀起,嘩嘩作響。
姑父冷著臉:開著窗,這樣熏不到你們任何人!
丁牽運站起身望著門口的姑媽,有一些不知所措。姑媽狠瞪了姑父一眼,沒有看丁牽運,氣的轉身離開,回臥室去了。
丁牽運還要做卷子,今晚她還有五頁卷子沒有做完。
姑父坐回客廳繼續抽煙,氣哼哼的。丁牽運的房間敞著門,她麵前敞著窗。客廳裏是姑父的煙霧繚繞,她身前是三月的寒風。
客廳沒有窗戶,和客廳一門相連的丁牽運的臥室有窗戶。開著她的窗戶散著客廳的煙味。
姑父抽煙抽到十點多才停,抽完才去睡覺。兩個小時裏姑父邊抽煙還看了一會電視。丁牽運還差最後一張卷子沒有做完,她的手和臉,眼睛,都被風吹的發紅,手冷的有些握不住筆。
第二天起床,丁牽運感覺喉嚨腫痛,不戴上眼鏡眼前一片大霧,居然戴上了眼鏡眼前還是大霧。她用力眨眨眼睛晃晃頭,才看清眼前的物品。她猜測自己是感冒了。丁牽運平時身體挺好的,一年最多感冒一次,這應該就是輪到今年的一次感冒了。
隻要不是高考當天感冒這都不是大事情,丁牽運自己找出了去年剩下的感冒藥吃了兩片。
丁牽運背著書包乘坐公交在八中前下車。第八高級中學是n市最好的高中,她是憑借優異的成績考進來的。
眼前的白色大霧一會兒飄揚一會兒消散,丁牽運感覺頭重腳輕,可能因為感冒藥還沒到發揮藥效的時間,這是感冒的正常症狀。她克服身體不適走進她的班級,三年二班。
數學老師公布了下周在市內舉行的數學競賽本校本年級的參賽人員名單,三年級一共十人獲得參賽資格,其中就有丁牽運。兩天前的三年級的競賽初試成績她考的不錯。丁牽運呢,屬於那種無論什麼競賽選拔初試都落不下她,但競賽到了決賽卻拿不到成績的陪跑人員。不過她也習慣了。
她很聰明,但並不是出類拔萃的那種聰明。
到了中午丁牽運就感覺身體狀況好了不少,雖然眼前仍然渾濁一陣清晰一陣,但沒有再感覺頭重腳輕了。她覺得吃的藥是有效果的,看來藥沒有過期或者變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