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罷,張一徒看向兀自跪在地上的傅少衡,和其他已經束手就擒的刺客,冷聲喝道,“將這些逆賊亂黨,全部押入天牢!”
程硯秋擔憂著浮生蠱的事,若是暴露了,天家說不定就想扣留了她用以研究,陰月教後山二長老那地方,他也去過不少次了,試藥這種實驗,饒是他自以為算得上一個冷心冷情的人,看了也難免覺得殘忍。
他連忙抱著奄奄一息的武幸,帶著彭雪奡一同離開,張一徒也沒有阻攔,刺殺事件已經結束,天家的意思是與陰月教交好,他必然要行這個方便。
臨走時還多嘴問了一句,“太醫院杏林高手眾多,可要派去幾個禦醫給她瞧瞧?”
程硯秋冷著臉拒絕,“不必。”
程硯秋忌憚他們,拒絕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張一徒沒有強求,隻是道:“那好吧,不過若是需要什麼珍貴的藥材,便派人傳信於我,即刻便能送來,先生的愛徒幫了大忙,天家自然無有不應。”
程硯秋稍微緩和了神色,點了點頭,便帶著兩人離去。
武幸迷迷糊糊意識不清時,感覺到她小小的身體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圈起,緊緊的抱在懷中,這個懷抱讓她感覺很熟悉,也很安心,她有些迷戀這個懷抱中淡淡的清新墨香。
可是心底裏卻湧出巨大的渴望,她想把手伸到這個人的咽喉處,她需要生氣,這個人身上有著蓬勃的生氣。
可是不行!
先生說不能隨便吸別人的生氣!
而且抱著她的這個人,就是先生啊!
武幸猛然驚醒,費力的睜開眼皮,眼前蒙上一層血色,似乎是額頭上傷口的血流到眼睛裏去了,她覺得眼睛很不舒服,有些刺痛,但提不起力氣抬手去擦。
她此刻所有的意誌力和力氣,都用來壓製體內那瘋狂叫囂著想要生氣的浮生蠱了。
見她醒了,程硯秋抿了抿唇,安撫她道,“別怕,我們要回家了。”
回家?
要回東陽了麼?武幸遲鈍的想著,可是她現在虛弱的都不能走路,先生要一直抱著她,她已經不是四歲的小孩子了,她現在沉的多,先生應該會很辛苦吧。
武幸胡思亂想著,浮生蠱察覺到了她的疲態,又開始想要占據她的意識,控製著她的手上移。
武幸有些奇怪,她已經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怎麼還能抬起手來。
下一秒,她的小手鑽進了先生的衣襟裏,掌心接觸到先生胸前緊實的肌肉,程硯秋突然感覺到一種玄妙的生命力流失的感覺,那是受重傷瀕死時候的感覺,可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受過傷了。
武幸感覺身體內有一絲生氣流入,頓時驚的大駭,不知哪來的力氣將手猛地從程硯秋的衣襟裏伸出甩到一邊,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
已經嚐到甜頭,浮生蠱怎麼會輕易放棄?它更加急切的反撲起來。
武幸不是謝嫦,她沒有控製蠱蟲的方法,隻能憑借本能去壓製它,可浮生蠱又沒有智商,它隻知道宿主受傷了,宿主受傷就代表著它的生存環境收到威脅,它必須吸收外界的生氣來為宿主治療,它不明白,為什麼宿主要阻止它?
活下去是自然界每一種生命物體所擁有的本能,浮生蠱盡管隻是一個蟲子,卻也不例外,它抗拒了宿主的命令,隻想維持好宿主健康的身體,這樣才能為它提供良好的生存環境。
武幸猛然又吐出一大口鮮血來,閉上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浮生蠱躁動起來,在身體內橫衝直撞,可武幸隻是緊緊的握著拳頭,連指甲都嵌入肉裏,沁出血絲。
吸取生氣需要肌膚接觸,隻要她控製住自己不碰先生,就不會傷害到先生。
可她原本就受了重傷,此刻又與身體內的浮生蠱做著鬥爭,這實在太痛苦了,比刑堂時候那三十鞭刑還要痛苦一百倍。
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讓人痛苦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