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送我回來。”
她一擺手,屋裏的幾支蠟燭便自行點燃,房間瞬間亮堂起來。
“不敢當,為紅蕖奶奶做些小事,義不容辭,雖看你方才從我背上跳下來的樣子,倒是完全不像行動不便。”
散紅蕖讚許地道:“觀察力不錯。”
“若無他事…”枯荷往門口摸去,道:“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你來都來了,還覺得能走?”
散紅蕖靠在門口,擋住了對方去路。
“紅蕖奶奶還有何吩咐?”
“人家才經曆了那麼糟心的事,今晚一個人在屋裏,好害怕。”
借著燭光,仔細望一眼散紅蕖,才發現她身上被踹得到處是泥,漏出的肌膚上不僅有淤痕,還有滲血的刮痕,枯荷輕歎口氣,道:“行,我不走,你先坐下休息。”
害怕肯定不真,但傷口的確不假。
散紅蕖一怔,好似不相信對方就這麼妥協了。枯荷牽起散紅蕖,讓她到椅子坐下,隨後,他拿出一張空白符紙,以血為媒,畫下召靈符籙,低聲吟咒後,符紙化為綠光,逐漸變大,再而轉為人形,待光散去之後,一個梳著垂髻的妙齡女子憑空出現在了眼前。
“枯荷大人!”女子聲音明快,道:哪兒又磕破了?”
“不是!!”枯荷一下臉紅了,連忙指了指散紅蕖,道:“你、你去幫這位…姐姐沐浴更衣,她身上的傷口,稍微清理一下,待會兒上藥。”
妙齡女子聽言,這才發現,在場除枯荷外,竟還有位年長的姑娘,她走到散紅蕖麵前,好奇地望著對方,道:“這位姐姐好漂亮!”
“這位妹妹嘴真甜。”散紅蕖笑著回了話,轉頭對枯荷道:“這孩子,是你的契鬼?”
枯荷點頭,道:“她叫蘇木,是我兒時在山裏碰見的姐姐,生前是藥鋪裏的藥童,一次上山採草藥時,她意外摔落懸崖,沒能來得及給傷患送藥,抱憾而終,無法往生”
“漂亮姐姐你都不知道,”蘇木插嘴道:“枯荷大人可頑皮了,總是滿身傷,一天到晚都不知在哪兒跑。”
“這不正好讓你開心嗎!大半夜的從地裏爬出來,趁我睡著,從頭到腳給我上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拿草藥埋活人呢!嚇不嚇人?”
“全身是傷,就活該被埋!”
散紅蕖被兩人的對話逗樂了。
“二位的關係當真是與眾不同,叫人耳目一新。”
一般而言,契主與契鬼之間,多為主仆關係,因此契鬼應十分敬重契主,說是唯命是從,都不為過,而枯荷似乎並沒意識到這一點。
但散紅蕖沒多做解釋,朝蘇木伸出手,道:”走吧,蘇木妹妹,陪我去沐浴更衣。”
蘇木欣然點頭,牽過散紅蕖,將對方扶起,隨後,兩人忽然情同姐妹似的,親密地手挽著手,一同走到了屏風後麵。枯荷聳了聳肩,不再去搭理兩人,背過身去,獨自在椅子上坐下,準備打個小盹兒,打發時間。
兩眼剛要閉上時,身旁的燭燈忽然滅了,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了散紅蕖戲謔的笑聲。
循聲望去,隻見那屏風後頭,燭火明亮,兩名女子的身影,被清晰地映射在屏風上,雖隻有輪廓,卻能輕易辨別那身影屬於誰。身型纖長,略顯單薄的是蘇木,而那前凸後翹,上圍豐滿的,便是散紅蕖了。
兩人走到浴盆旁,一人替另一人脫去衣服,於是,那投在屏風的影子,輪廓更加清晰了。
枯荷呆呆坐著,一手掛在椅背上,保持轉頭扭身的姿勢,盯著屏風上那凹凸有致的曲線,久久移不開視線。
說起來,初見的那一夜,怎就沒發現她這般誘人?許是對方氣魄過於強大,以至於讓枯荷完全忽視了那柔美的身軀。
影雖為虛,捕捉下來的瞬間,無一不反應著真實。
隨著影子抬腿,緩緩邁進浴盆,便傳來一陣撥水之聲,於是這屏風後的畫麵,慢慢開始浮現在腦海之中。
回過神的時候,枯荷已經望了許久,連脖子都扭酸了,他拍了一拍自己臉頰,把身子轉了回來。
散紅蕖的居所,十分樸素,心不在焉地掃了一眼屋裏的擺設後,枯荷把視線落在了木窗花上。望著那窗花上的格子,他念念有詞開始數數,好似僧人誦經一樣,可數到第十個的時候,屏風那頭傳來了兩位姑娘的閨中密話。
雖已壓低聲音,但她們與枯荷之間,隻有一屏風之隔,即便枯荷無意,還是能聽清兩人的對話。
“紅蕖姐姐,你是吃啥長大的呀?同樣是女生,我怎麼和你差這麼遠?”
“不必在意這些,蘇木這樣也很可愛。”
“紅蕖姐姐的腰也好細,兩隻手就能圍住。”
“好了好了,去幫我把浴巾拿來。”
明明盯著得是木窗戶,枯荷看到的卻是另外一番景象,他打了自己一巴掌,幹脆把耳朵捂上,然後從頭又數了一遍窗花格子,數到二十的時候,那緊緊捂著耳朵的雙手開始乏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懊惱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禁聲符,準備往自己腦門貼去。
“你拿禁聲符作甚?”
枯荷動作凝滯,回頭一瞧,才發現散紅蕖已沐浴完畢,同蘇木從屏風後出來了。
“我有點熱,拿錯符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