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靠在樹下,炙熱的太陽讓人的水分流失的很快,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水。
眼上的白色布條此時變的髒兮兮,雲絲錦緞月白花陵常服也沾滿了泥土在磕絆的路途中變得破破爛爛,少年現在衣冠不整灰頭土臉的模樣很是狼狽落魄。
他右邊手臂上的傷口裸露在外,現在已經完全潰爛導致整條手臂毫無知覺,用左手將皮囊水袋放在耳邊晃了晃。
途中在小溪邊灌的水已經不多了,而他還沒有走到岐縣。
少年將最後一滴水喝完,將手放到胸前,那裏麵有表示他身份的令牌,隻要將令牌示與岐縣縣令他就能安全到達長安。
那夥人是來追殺他的,齊釗雖已將人引走,但那夥窮凶極惡之徒若是察覺不對定會原路返回,很快就會追查到他的痕跡。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趕快到達岐縣。
少年拄著樹枝站起身,就聽到前方有人說話的聲音。這是一路走來第一次遇見活人。
待那兩人走近,少年從樹後敲著樹枝出來,‘望’向二人謙聲道:“兩位大哥,請問前方可是岐縣?”
“前方三裏地是盧縣,離岐縣可遠著呢。”
說話的人寬額擴麵,留著絡腮胡眼中卻帶著煞氣,他的同伴是一個高瘦的猴腮男子,二人皆穿擴襟短打,露出的腰腹間豎條刀疤。
若是少年雙目可視,定能料到這二人不是普通農戶。
那人接著問:“你去岐縣作甚?”
失去光明後的耳朵更加敏銳,這二人的聲音渾厚有力應是體盛內強,但細聽之下二人音中皆摻雜了匪氣,怕是流匪氓寇。
“感激二位大哥指路。”少年並未回答,側過身退後幾步為二人讓出道路:“請。”
“大哥,這小子看著是個瞎子耳朵卻好使,居然被他識破了。”
寬額擴麵男子從腰間抽出一把鏽刀,刀上還有褐色血跡,他扭住想要逃跑的少年將刀抵在頸前,大笑道:“看你這說話文縐縐的模樣,讀過書吧,趁哥兩個還不想殺人,叫你家人拿銀子來贖你。”
這能讀書的都有錢,大字不識幾個的他們綁了也沒用,半路上遇見個肥羊自然是好好宰上一番。
那邊高瘦男上前在少年身上摸索,果然從他腰側摸出不少銀子。
感覺到他摸向了胸前,少年不顧潰爛的右臂被牽製住的疼痛,費力掙紮起來。
“還敢動!”身後的擴麵男一腳踹到了他的膝上,這一腳的使得力不小,少年當即趴在了地上。
“這是個啥?上麵還有字。”高瘦男從少年胸前摸出來了銅鐵牌子,二人不識字但從這人身上搜出來的,多少得值點錢吧,高瘦男隨手將牌子塞進了自己腰裏。
誰知被牽製住壓在地上的人說話了:“放開本……我,銀子你們拿去,那塊牌子留下。”
看到那銀袋子中足足有三四十兩銀子,二人改變了心思,這麼多錢帶在身上,想來這人家中有點勢力,若是他家人報官或是報複那就糟了,他們已被多地通緝無處可呆這才攔路搶劫綁人。
“大哥。”高瘦男看了看地上的人做出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擴麵男搖頭:“不妥。將他扔這兒自生自滅吧。”
怕這小子追來,二人又將其打了一頓,直到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二人這才拔腿跑向了垃圾村的方向。
少年像是死了一般趴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絲紅血。
許久之後他艱難地爬起來,左手持著木枝右臂無力地垂在身側,潰爛的傷口再次血流不止,可他似是毫無知覺,一瘸一拐的不知該向何處,他雙目有疾看不見世間的一切,眼前是無盡的黑暗。
最終少年還是選定了方向,令牌和銀錢被搶,總要先找個地方活下來。
——
“為什麼要跑?”阿繁不解。
他們二人已經跑出了左安鎮,甩掉了那些人,現在正在濘沙河邊洗臉。
“阿繁,那些人會把我們抓走的。”裴玉鏘盯著河裏的石頭,石頭縫裏還長了幾顆水草。
“抓走?”不知是不是被那醫館的夥計給刺激到了,阿繁用人類的語言說話已經越來越順口了,她搖頭:“我不怕,我能把他們都打死。”
裴玉鏘聽阿繁說殺人,並沒有當一回事兒,阿繁這麼好是不會殺人的。
“那些人是官兵,他們有刀,而且殺人是不好的阿繁。”
聽到了大家喊阿繁怪物時他很生氣,阿繁是不是怪物他最清楚了,阿繁隻是力氣比別人大了些。
但是阿繁力氣大卻也大不過所有的官兵,大不過全天下的人,若是所有人都覺得阿繁是怪物,她一定會被抓走的。
“阿繁,你以後不要再說殺人好嗎,還有以後也不要隨便展現自己的大力氣,他們會把你抓走的。”裴玉鏘拉著阿繁的手,他好怕阿繁被抓走,也好怕阿繁離開他。
阿繁盯著裴玉鏘的臉,看他又是那副要哭的表情怕他又撲過來哭哭啼啼,連忙朝著旁邊挪了兩下,麵無表情的點點頭:“好,你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