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當泰勒眼睛上的蒙布被摘掉時,他並沒有因不適應光亮而眯眼,這裏很暗,其實即使有很亮的燈,這裏仍是暗的,因為光線被岩壁吸收了,這是一個山洞。泰勒聞到了『藥』味,並看到山洞裏布置得像一個野戰醫院,有許多打開的鋁合金箱子,裏麵整齊地擺滿了『藥』品;還有氧氣瓶、小型紫外線消毒櫃和一盞便攜式無影燈,以及幾台像是便攜式x光機和心髒起搏器的醫療儀器。所有這些東西都像是剛剛打開包裝,並隨時準備裝箱帶走的樣子。泰勒還看到掛在岩壁上的兩支自動步槍,但它們和後麵岩石的顏『色』相近,不容易看出來。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從他身邊無表情地走過,他們沒穿白衣,但肯定是醫生和護士。
病床在山洞的盡頭,那裏是一片白『色』:後麵的帷帳、床上的老人蓋著的床單、老人的長胡須、他頭上的圍巾,甚至他的臉龐,都是白『色』的,那裏的燈光像燭光,把一部分白『色』隱藏起來,另一部分鍍上淡淡的金輝,竟使得這景象看上去像一幅描繪聖人的古典油畫。
泰勒暗自啐了一口,媽的該死,你怎麼能這樣想!
他向病床走去,努力克服胯骨和大腿內側的疼痛,讓步伐保持穩健。他在病床前站住了,站在這個這些年來他和他的『政府』都朝思暮想要找到的人麵前,有點不敢相信現實。他看著老人蒼白的臉,這果然像媒體上說的,是世界上最和善的臉。
人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很榮幸見到您。”泰勒微微鞠躬說。
“我也很榮幸。”老人禮貌地說,沒有動,他的聲音細若遊絲,但卻像蛛絲一樣柔韌,難以被拉斷。老人指指腳邊的床沿,泰勒小心地在那裏坐下,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親近的表示,因為床邊也確實沒有椅子,老人說:“路上受累了,第一次騎騾子吧?”
“哦,不,以前遊覽科羅拉多大峽穀時騎過一次。”泰勒說,但那次腿可沒磨得這麼痛,“您的身體還好嗎?”
老人緩緩地搖搖頭,“你想必也能看出來,我活不了多久了。”他那雙深邃的眼睛突然透出一絲頑皮的光芒,“我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希望看到我病死的人之一,真的很對不起。”
後麵這句話中的譏諷意味刺痛了泰勒,但說的也確實是事實。泰勒以前最恐懼的事情就是這人病死或老死。國防部長曾經不止一次地祈禱,在這人自然死亡之前,讓美國的巡航導彈或特種部隊的子彈落到他頭上,哪怕是提前一分鍾也好啊!自然死亡將是這個老人最終的勝利,也是反恐戰爭慘重的失敗,現在這個人正在接近這個輝煌。其實以前機會也是有的,有一次,一架“食肉動物”無人機在阿富汗北部山區一所偏僻的清真寺院落裏拍到了他的圖像,『操』縱飛機直接撞上去就能創造曆史,更何況當時無人機上還帶著一枚“地獄火”導彈,可是那名年輕的值班軍官在確認了目標的身份後,不敢擅自決定,隻好向上請示,再回頭看時目標已經消失了。當時被從床上叫起來的泰勒怒火萬丈,咆哮著把家裏珍貴的中國瓷器摔得粉碎……
泰勒想轉移這尷尬的話題,就把隨身帶著的手提箱放到床沿上:“我給您帶了一份小禮物,”他打開手提箱,拿出一套精裝的書籍,“這是最新阿拉伯文版的。”
老人用瘦如幹柴的手吃力地抽出最下麵的那一本,“哦,我隻看過前三部,後麵的當時也托人買了,可沒有時間看,後來就弄丟了……真的很好,哦,謝謝,我很喜歡。”
“有這麼一種傳說,據說您是以這套小說為自己的組織命名的?”
老人把書輕輕地放下,微微一笑,“傳說就讓它永遠是傳說吧,你們有財富和技術,我們隻有傳說了。”
泰勒拿起老人剛放下的那本書,像牧師拿《聖經》似的對著他:“我這次來,是想讓您成為謝頓[27]。”
那種頑皮戲謔的光芒又在老人眼中出現,“哦?我該怎麼做?”
“讓您的組織保存下來。”
“保存到什麼時候?”
“保存四個世紀,保存到末日之戰。”
“您認為這可能麼?”
“如果它不斷發展自己,是可能的,讓它的精神和靈魂滲透到太空軍中,您的組織最後也將成為太空軍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