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和奔向櫃台,拿起一瓶長青釀猛地灌下去,狠狠地擦了擦嘴道:“下次別叫老子幹這種活計,吃力還不討好。”一翻白眼“真當老子是傻子了?”
一旁的褚離看傻了:“哥,這玩意不是這麼喝的。”褚離急忙衝上去,一把搶過瓶子晃了晃:“再者說了,這一瓶也不便宜,你當咱家的鋪子是白開的呐?”
被褚和懟了一句的麻衣青年麵帶微笑道:“找到了?真是謝謝你啊。”
“謝什麼謝,把老子這瓶長青釀一塊結了,老子還能念你點好。”
麻衣青年搖頭苦笑:“我要是有那喝酒錢就不來找你了。”
原來這鋪子是褚離開的,哥哥褚和因為沒念過書,長得又醜,心眼也不好使,沒有人教他一技之長,便隻能自己琢磨點來錢的活計,這不,麻衣青年來找他去尋那丟失了的撥浪鼓,因為丟在了水裏,青年又不會水,隻能叫褚和來幫忙,雖然褚和大字不識一個,但是有膀子力氣,水性還好,又聽青年說肯給他一錢碎銀,便興衝衝地答應了下來。
這麻衣青年是當地私塾的一個教書先生,私塾是他自己辦的,當地人都很窮,鎮子裏的大人也大都沒什麼文化,麻衣青年覺得多窮也不能讓孩子們全成為下一代目不識丁的莊稼漢,便自己辦了個學塾。今早帶著一眾孩童中最懂事的一些離了學塾去“遊學”。所謂遊學也就是去鎮子東南邊的一個小湖捉捉螞蚱,逗逗魚兒,畢竟在這個鎮子裏也不會有除了這個外鄉年輕人以外的任何一個讀書人了。
青年站起身,伸出右手掏了掏袖子,裏麵有零零碎碎的響聲,看來他說的話可能是真的。
“夥計,戥子借我一用可好?”
褚離連忙又跑回櫃台內,取出了鏽跡斑駁的戥子遞給了麻衣青年。
“給你吧,一錢銀子不多不少。”
青年遞回戥子,把剩餘碎銀揣入袖中。褚和大大咧咧的接過那一錢銀子,遞過了撥浪鼓,心裏雖然樂嗬,但是臉上卻非常的不屑:“怪不得你窮,整天身後掛著點拖油瓶,我都替你累的慌。”
青年也不惱,拍了拍身後的土,便轉身向街上走去。
“酒錢真不給結啊?”
褚和一臉遺憾道,同時又心想:這書呆子就不能大方點,才一錢銀子連去一趟鶴唳坊都得自己搭點,太他娘寒酸了。
青年回首道:“這酒我是一滴未沾,酒壺也一下未觸,談何結賬呢?”
褚和一臉恍然道:“讀書人嘛,窮酸窮酸,窮己酸人,理解理解。”
青年大笑離去,留下褚和還有他的掌櫃弟弟褚離。
褚離轉頭去伺候其它酒桌的客人,褚和手裏攥著那一錢銀子,跨出門往鶴唳坊的方向匆匆行去。
青年緩緩前行,手裏拿著那濕漉漉的撥浪鼓,往遺失撥浪鼓的孩童家走去,周圍人聲嘈雜。
“包子,新鮮的肉包子,狗不吃來人食之~”
“奇異果嘞~西域奇異果,吃完不怕掉頭發嘞~”
“大姐這是什麼肉?”“這是黑豬肉,嫩得很哩!”“怎麼賣的?”“八厘銀子一斤,包新鮮!”“這麼貴啊,五厘一斤好不好?”賣豬肉的粗壯婦女一翻白眼“從我身上給你個一塊行不行?”
青年忽然覺得離了家鄉到這種小地方來其實也不算太糟,畢竟家鄉那些文人墨客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濃重的人間煙火味,青年的父母還算好,其他家族的那些老長老老供奉一個個的恨不得天天住在墨水裏,擦身子都用宣紙才好。
青年名叫朱文升,朱家嫡傳,在家族裏是獨一個的公子哥,但奇怪的是,別人都是有公子心但是沒公子命,朱文升卻恰恰相反,平日裏最受不了家裏傭人婢女的伺候,小時候常常自己在院子裏瘋跑跌跟頭,每次不等傭人來攙扶便自己爬起來,也不哭,隻是齜牙咧嘴一會便像沒事人一般,繼續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