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盤旋山路上,唯一的一條岔道口,一輛黑色商務轎車靜靜停在那裏,車燈都沒有打開。
山間偶有蟲鳴鳥叫,其餘時間寂靜的可怕。
車內駕駛座,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子,單手握住方向盤,另一隻手探出車窗,指尖一點火星冒著寥寥白煙。
男人下巴有著一圈短粗的胡茬,其餘麵容隱沒在黑暗裏,看不清楚。
時間緩緩流逝,男人的手始終伸在車外,指尖的煙沒有吸一口,直到燃盡。
樓惜不喜歡煙味。
許津言記得,他有一次應酬回來,因為連著忙了幾天沒有見過女朋友,心裏念得緊,所以就把車開到了樓惜的學校,在車內猶豫了許久才撥通了樓惜的電話。
她過來的時候,穿著一身毛茸茸的白色兔子睡衣,帽子上垂著兩個長長的兔耳朵,小碎步跑過來的時候不像兔子反倒像一隻笨拙可愛的大鵝。
許津言靠在車門上,好笑的將跑過來的人抱進懷裏,對方在他胸口埋了一下就猛地退了出去,一臉嫌棄的捂著鼻子,“你抽煙了?這麼大煙味。”
許津言皺了下眉,他沒抽煙,但合作的幾個老總是老煙槍,一場應酬下來幾乎煙不離手,他沒換衣服就過來了,所以身上難免會有煙味。
“我不抽煙,別人抽的,很難聞嗎?”看著樓惜一臉難受的樣子,許津言也偏頭聞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樓惜揉了揉鼻子:“也不是難聞,就是我對煙味很敏感,聞到味道的話會有點頭暈。”
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生理上的,樓惜從小就有這個毛病,很難克服,所以一直都不太喜歡跟愛抽煙的人交際。
因為身上有煙味,抱不到軟綿綿的女朋友,許津言有些煩躁的垂下眉眼,雙手插在兜裏,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人,“這麼晚下來,宿舍是不是要關門了?”
樓惜點頭,她們宿舍都是十一點關門,剛剛出門的時候就看見宿管阿姨在拿鑰匙了,估計她回去又要麻煩阿姨了。
“要不,晚上去我那兒,明天帶你出去玩兒。”許津言狀若隨意開口,眼神卻緊緊瞧著樓惜。
樓惜指尖忍不住摳了一下手心,下意識忽略什麼“晚上去他那兒”是什麼意思,有些緊張地顧左右言其他,“去……去哪兒玩啊?
“有個溫泉山莊,朋友新開發的,帶你去泡湯?不是說泡溫泉對皮膚好?”樓惜平時一副什麼苦都能吃的模樣,然而私底下許津言一清二楚,是個愛美又喜歡享受的小嬌嬌,嬌氣勁兒上來的時候還怪惹人疼。
樓惜就這樣什麼都沒帶,穿著睡衣被許津言打包上車了,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主動進了大灰狼的狼口。
不過親親抱抱什麼的忽略不計,許津言確實沒對她做什麼,後來不僅帶她泡了溫泉,還去吃了好吃的私房菜,總之度過了一個非常愉快的周末。
後來再去他的公寓就變得習以為常,原本單身男士公寓因為她添置了許多女性用品,就是為了方便樓惜偶爾夜宿,雖然兩人是睡過一張床的關係,但是實際上直到兩人訂婚,關係才有了實質性的突破。
樓惜突然睜開眼,驚醒過來。
臥室內光線不甚明亮,隻有紗窗透出一點昏暗的光,時間應該還很早。
樓惜轉了個身,沒轉動,她被一雙大手抱在懷裏,對方緊實的胸膛貼靠在她背上,溫熱的,跳動的,是那麼真實鮮活,而非夢裏的漫天大火,挫骨揚灰。
心髒部位跳動得有些快,樓惜已經很久沒有夢到書裏麵的場景了,尤其是清晰得就像她親眼看到一樣的還是第一次。
她甚至能看到,許津言坐在車上時臉上的表情,她們從認識交往結婚到現在,樓惜從來沒見過那樣陰鬱憔悴不修邊幅的許津言。
絲綢被下的手緩緩摸索到男人寬厚的手掌,樓惜一點點扣緊,直到十指相扣。
“嗯?小懶貓今天怎麼醒這麼早?”男人低沉的嗓音帶著淺淡的倦意,許津言被樓惜的動作弄醒,順著醒來的姿勢將人越發圈進懷裏。
許津言偶爾私底下很喜歡把樓惜叫作小貓,小貓嘴饞,小貓摸魚,小貓撓人,他有幸全都領教過。
“我做了個噩夢。”樓惜悶悶的說。
覺察到她情緒不對,許津言霎時睜開雙眼,眼尾微微下壓,一隻手撐起身子,另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輕輕撥動樓惜的臉頰。
沒有平時睡醒的紅潤,反倒有些蒼白。
指尖滑動,倏然觸到一抹濕痕,許津言動作一滯。
床頭暖黃小燈被打開,許津言俯身仔細打量著她,幾個呼吸後,輕輕將人抱了起來,摟在懷裏像抱孩子那樣輕拍,“沒事了,別怕,老公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