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許弋?”
許弋看著青年嘴唇翕動,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對方也絲毫不遮掩,重複了一遍,“你叫許弋?言午許?”
“是……有什麼問題?”這名字沒什麼特別的吧?
“不愛吃飯?”青年的眼睛直截了當地跟她對視,語氣倒不像是提問,反而更像在確認。
好像兩人已經見過。
這讓許弋有點奇怪,對於坐在對麵這個人的臉,她真的沒有什麼深刻的記憶,頂多算……麵善。
沒有等到許弋的回答,青年也沒有繼續問。聽著廚房翻炒的聲音,他站起來,埋首輕聲說,“抱歉。”
然後轉身就去了廚房。
“麻煩您,借我一隻碗。”
“謝謝。”
“白糖有嗎?”
“謝謝,我再倒一些熱水。”
“感激不盡。”
許弋聽著廚房裏的對話,感覺得到那個青年應該是非常有禮貌的人。五句話裏,三句感謝。
奇了怪了,這樣的人,怎麼會流落。眼看著就是有錢家培養出來的好苗子啊,淪落到冬日裏住的地方都沒有,真是慘。
青年再次回到許弋麵前時,手裏端著一碗水,輕輕放到她麵前。
“喝點糖水,不然夜裏睡不著。”
白瓷碗裏的糖水帶著一點很淺很清澈的淡綠色,嗅著味道有些膩。她皺著眉頭看了一眼青年,猶豫著要不要拒絕這份美意,卻總覺得頭頂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壓迫感,強迫著她端起碗喝掉了那些糖水。
甜膩的味道劃過喉間,在胸口滯留了一會兒才落下去,讓她皺起眉頭來。
“如果不想吃飯的話,下次也可以試著自己兌糖水。你還在長身體,不吃飯不行。”
不是對身體不好,而是,不行。
她剛剛就覺得,這個青年說話總有一股霸道總裁味兒。
可是他憑什麼?就這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模樣,說話爹味兒這麼重呢?
“關……”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姥姥就端了飯菜出來了。
“你兌水給小弋喝的呀?有心了。這孩子我從小慣出來的毛病,就不愛吃飯……”
青年埋頭吃飯,動作幹脆利落,耳朵豎著,仔細聽著老太太聊許弋的事情,時而跟著點頭。
這一老一少初見麵相處的狀態讓許弋覺得自己才是外人。還有就是,為什麼總聊她的過去?
來而不往非禮也。
顯然老太太也突然明白了這個道理,上一句才在說,“不過我們家小弋最近有出息了,知道要努力了”下一句立馬話頭一轉,“你叫什麼名字?”
這拐彎兒速度比f1超車還刺激。
“星洲。”青年吞下嘴裏的食物才開口,“盛星洲。”
“sengxinzou啊?這名字不錯的。”
許弋在一旁憋著笑。
“嗯,星洲晚見海雲平的星洲。”
盛星洲說得不動聲色,卻把許弋驚住了。這名字,分明在哪兒聽過的。隻是記憶遙遠,任她怎麼努力,也想不起來。
抬頭的時候又對上了盛星洲的目光,讓她覺得疑惑。難道真的是以前認識的人?
她期待著一種巧合,希望有人和她一樣,從未來來到這裏,這樣她就不算獨自一人。但是她又覺得不可能有這樣的巧合。
“今年多大啦?”
“20了。”
“討媳婦了嗎?”
“還沒。”
“家裏人?”
“記不清了。”
“在上學嗎?考不考大學?”
“沒上學,不過我在上嶼中學有一份零工。”
說到這兒許弋才恍然大悟,那份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並不是來源於他的名字,而是他這張臉。
中午的時候帶著帽子口罩看不清,但眼睛是一模一樣的。
中午那隻碗的恩情,還是要當麵致謝。
盛星洲的胃口和許弋截然不同,她不知如何下嘴的食物在他那兒卻如人間美味,被一掃而光。
老太太很是讚賞盛星洲對待食物的認真態度,洗碗的時候都哼著歌。
許弋暗想,這些年老太太是怎麼忍過來的,在那段溺愛孫女的時光裏,難道真的沒有一瞬間想打她麼?
“你在上嶼中學食堂裏打工?”
“是,你終於想起來了。”
什麼叫我終於想起來了,你先認出我來,就不能先打招呼麼?
“謝謝你中午借給我那隻碗。”盡管許弋此刻心中對於當時的那份心有靈犀已經沒了太多感覺。
“不用客氣,我是真的覺得不衛生。”盛星洲吃完了飯,把一開始披在身上的襖子脫下來,疊整齊地放在長凳上,“你以後最好也不要和人共用碗筷。”
謝謝提醒,肯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