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年紀看著有四五十歲,個子不高但站得筆直,看著就不像是簡單角色,滿臉褶子卻是一點不笑。怪嚇人的。
許弋有點擔心,這個老板待會兒會不會從櫃台裏麵掏出個什麼凶器傷害她們。
眼看老板雙唇越抿越緊,馬上就要發作的樣子,許弋忍不住拉了拉程雲的胳膊,“程雲,要不然……”
“成了。”老板鬆了口,從櫃台裏拿出一張牛皮紙,把那幾本書包了起來,用一根細麻繩綁起來,“小姑娘口齒伶俐啊。”
語氣聽著倒是清和了很多,臉卻依舊板著。
“那還用您說。”程雲笑眯了眼,從許弋兜裏拿出她的錢包,數了幾張票子出來,遞給老板,“9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收你9毛,送你顆糖。”老板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兩顆油紙包著的太妃糖出來,分給她們兩人。
從書店裏出來,許弋懸著的心才敢放下,那顆太妃糖握在手心裏,險些要化掉。
“那個老板太嚇人了。”她緩了口氣,不過性格跟自己倒是挺像的,不喜歡拉扯,說一不二。
站在他的角度看的話,有點虧了。
“嗐,那老頭,故弄玄虛。”程雲把太妃糖的油紙撕開,露出裏麵的糯米紙,仔仔細細地塞進嘴裏,滿足地吞了一口水,“甜啊。”
看著她這個樣子,許弋忍不住笑了起來,把手裏的糖遞給她,“你帶回去給方婷吃吧。”
說起方婷,許弋還是有些擔心。
“你確定,不參加預選嗎?”要參加高考就必須參加預選拿到資格,雖然預選難度大要篩掉一大批人,但畢竟是一次機會。
程雲和方婷,是她在這個世界裏最先認識的朋友,程雲對她也是各種遷就和幫助。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放棄一條康莊大道,許弋心裏過意不去。
“不參加了啊。我跟我媽說好了,這學期念完就去紡織廠。”程雲說得雲淡風輕,讓許弋覺得有些不自在。
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幹涉別人的人生和選擇,但是她還是忍不住。
“是因為錢嗎?”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什麼大事。
“許弋,有很多事情,跟有錢沒錢沒關係。”一句話堵了她後麵所有的說辭。
她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其實她想要程雲陪在身邊,是不想自己一個人麵對那間教室。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她自己也驚訝到了。
才不過一天時間,她竟然有些依賴有程雲在身邊的感覺了。
好像的確是這樣,高中的時候保姆會幫她解決生活問題,老師會幫她解決學習問題,上大學之前她曾經害怕過,但是遇到了她最好的經紀人斐姐,生活各處事無巨細都幫她料理得妥帖。
她好像沒有嚐試過真正一個人的人生是什麼樣子的。
所以聽到程雲要離開自己的舒適區域之後,她就覺得焦慮。
強迫別人留在自己身邊保護自己,太自私了吧。
就沒有什麼兩全的辦法嗎?又能讓程雲留在自己身邊,又可以解決程雲的底層需求。
一直到跟程雲分開,許弋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是她對這個世界還不夠熟悉,她好像除了錢什麼都沒有。
到家的時候看到了圍在隔壁院子門口的人群,嘰嘰喳喳的沸反盈天,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小弋回來了?”老太太一直在院子裏等著,見她回來忙從藤椅上起來,“等著啊,我去給你做飯。”
“嗯,謝謝姥姥。”
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後,許弋總覺得哪裏不對。思前想後,看著房間正中央擺的八仙桌,終於反應過來。
家裏的院子很大,除了姥姥住的主臥,她住的廂房,獨立的廁所和廚房,還有一間空著的廂房。
早晨出門姥姥又給巨款,照理說,家裏算是富得流油,怎麼房間裏的裝潢這麼隨意。
沒有裝飾品也就算了,那四條破長凳她怎麼看都覺得礙眼。
難怪程雲說她總把“財不外露”掛在嘴邊。這是一切從實際出發了。
老太太白天備好了菜,這會兒直接下鍋非常利索,沒等多久就做好了兩菜一湯。
看著不算豐盛,但足夠兩人果腹。端進屋的時候,姥姥專門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沒有說出口。
許弋坐在桌邊,看著盤中珍饈,嘴裏又缺了味。
好奇怪啊,明明中午都吃下去了,現在卻怎麼也下不了嘴。
等姥姥拿了碗筷盛好飯端過來,“吃吧,這菜我做得淡,你試著吃一點。”
許弋端著碗筷猶豫著,卻聽見門外的爭吵聲越來越大。
“隔壁這是怎麼了?”
老太太一口飯進肚,仔細咽下去了才開口,“隔壁竹老頭,撿了個孩子。”
“那不應該送警局嗎?”
“送什麼警局啊,那孩子看著比你年紀還大點。”
……
“我去看看。”借著看熱鬧的由頭,許弋終於擺脫了一頓不想吃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