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激動,斷了的那邊腿創麵無意間磕碰到青磚地板,臉刷拉一下就白了,冷汗成串的淌。
慶邵連忙扶住他,給他重新看了傷口,確定沒再出血,這才鬆了一口氣,無奈道:"你說這種狠話做什麼,真讓他去死,你就舍得了?"
漢子聞言沉默了,眼眶漲得通紅似是要滴下血來,他啞著聲道:"我對不起寨子,都怪我沒有教好那小崽子!"
慶邵長歎了一口氣,"別說這個了,咱們寨子放在那兒,遲早是要來官兵的。"
"可是……"
他拍了拍那漢子的肩膀,沒讓他再說下去,徑直站起身去看其他傷員,至於那叫小五的少年,讓他冷靜冷靜再說吧。
其他傷員都很能忍,這讓慶邵他們的工作輕鬆了很多,不過一個下午就把所有人的傷口處理得七七八八,那小五哭了好一會兒,哭得累了就躺在石階上睡,等睡醒了就老老實實得的處理了傷口。
和剛剛的恐懼不同,此時的少年就像是換了個人般,雖然眼睛和臉還腫著,但卻是再也沒叫過一聲疼,仿佛是喪失了身體的表達能力一般,隻有那嘴唇被咬得破爛,鮮血染紅了嘴唇和牙齒。
幸堾就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看著,中途慶邵給她搬了椅子,她也沒坐,在這個陽光不算明朗的午後,她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慶邵會成為一個名震十三國的護國將軍,因為他的優秀,也因為他有一群同樣優秀的手下。
傷口挖去腐肉後,開始用鹽水衝洗傷口,這又是一輪新的折磨,一群人斯哈斯哈地,雖然很疼,但大概是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興奮與喜悅。
"謝謝"
不知什麼時候,慶邵站到了身邊,幸堾轉頭看過去,他卻沒再說話,似是沉浸在脫離苦難的欣然裏。
"所以為什麼是褲子都不要地把人扛出來?"幸堾早就想問了,隻是奈何場合不對,隻能一直憋著,這下逮到了人,自是要問出口的。
慶邵似乎沒料到她會問這個,生生僵在了原地,這人還真是隻會是會聊天,把他情緒都搞得不連貫了。
"那小五又咋啦?"
見他不肯回答,幸堾隻好換一個話題,不過她倒也不擔心,在場這麼多人呢,她總能知道為啥褲子不要了。
慶邵呼出一口氣,低聲解釋道:"可能是因為我們寨子小,所以我們本來是沒在剿匪名單上的,偏偏小五帶人出去插旗,結果點子背遇到了長洲知府娘家人,沒幾天,火藥星子就燒上來了,事情來的突然,寨子裏的人死傷大半,能救的還剩一口氣的都叫我們帶了出來。"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難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別看那群傷患嘻嘻哈哈笑得開心,但是大家都知道,能活下來的概率太小了,雖然他們對傷口做了處理,也上過藥,備了退燒藥,然而在這個沒有抗生素消炎藥的時代,傷口感染的死亡率很高,再加上他們忙著逃跑,傷口沒來得及做處理,基本上都潰爛了。
兩人都有些沉默,太陽終於跌下了地平線,隻餘下淡淡的微光,有人點起了院子裏的燈籠,將昏黃的院子照得亮堂。
在幸堾的指示下,他們拆下一塊門板,將傷員陸陸續續抬進屋裏,彼此都知道,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才是這一場生死博弈中最重要的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