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第15節(1 / 3)

達魯花赤的手都在抖,拿不穩了:“丞相大人,今天這犯人,可是私藏兵械,按律當斬,別說太子殿下,就算是皇上,也不會寬恕意欲謀反之人。”

搠思監:“……”

“下官冒昧問一句,這真是太子殿下的手諭嗎?這個簽名,愛猷識理達臘與脫古思帖木兒是真的嗎?”

搠思監皺眉道:“大膽,太子殿下的名諱,是你能直呼的嗎?這印章,是太子殿下的私人印章,你在懷疑本官?”

“下官不敢,但下官有疑問,五天前才帖出告示,太子殿下怎麼這麼快收麼消息?太子殿下不是在大都的嗎?五天不夠臨安到大都來回一趟,所以下官懷疑這手諭的真假也是情理之中。”

搠思監想了想,道:“據我所知,太子殿下在大都,這封信的字跡或許有偏差,但這印章是真的,我與太子殿下互通書信,都是用的這個印章。”

搠思監扭頭看了一眼這個犯人,這到底是個什麼犯人?需要太子出麵保駕?這一看,眼睛都看直了。

達魯花赤發現丞相大人神色有異……

“丞相大人!?”

“他叫什麼名字?”

“他是萬家班的戲班主,叫金貴,是伶人。”

“哦——”搠思監疑惑道:“他長得很像一個人。”

“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

“……”

“你的疑問不無道理,我會親自給太子殿下寫信詢問這件事,往反大都一趟至少要十來天。現在你放人吧,如果查證有人假傳太子手諭,你再將此人抓回重審既可。”

“下官遵命。”

既然丞相大人說手諭是真的,達魯花赤不敢再違背命令,就請示該怎麼放人?畢竟已經公示出來說這犯人私藏軍械,現在要放人,總得找個理由吧。

搠思監:“就說抓錯了人。”

達魯花赤:“……”

他們站在刑場中間,全程以官話交流,圍觀百姓站得遠,基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到這位戴朝珠的大官說了些什麼,督官跪下說了話,看了一封信,然後就放人了。

現場官員高聲宣布:“事情有變,犯罪另有其人,現犯人無罪釋放——”

眾人全部:“哇——”真是活久見了,第一次親眼見到要被斬首的人當場宣布無罪釋放的,今天算是開了眼了。

也有人失望,竟然沒看到砍頭。

這邊李善長和大花全部蒙了,什麼情況?馬上就要動手劫法場了,怎麼就放人了?發生了什麼事?

官員解開了金貴的枷鎖,讓他現場換衣,囚衣換下,然後,官府的人就走了,走了,走了。

金貴也沒搞懂狀況,怎麼就把他放了?

人群漸漸散開,因為沒有熱鬧可以看了嘛,該幹嘛幹嘛。

李善長的人隨著人群都散開,已各自退散,他們身帶武器,不能展露於人前。

大花跑過去:“金貴哥。”

金貴癡癡地問:“什麼情況?發生了什麼事?”

大花搖頭:“我也不知道什麼事。”

倆人都蒙圈了:“……”

……

金貴回來了,趴在床上,獄卒對他用了刑,“屈打沒有成招”,受了些皮肉之苦。

高馳一如既往地守在他身邊,替他把破衣衫解開,見他後背和腰上全是鞭策印,皮開肉綻……

這一身的傷,簡直沒法看,高馳隻覺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房門被推開了,大花端著藥盆走進來,看到高馳蹲在床前,就道:“你回避一下吧,我要給金貴哥上藥。”

高馳扁了扁嘴,道:“我來吧。”

大花直接甩他個大白眼:“你起開,我還沒空找你算帳呢。”語氣裏帶幾分刺。

金貴立即問:“算什麼帳?”

大花一屁股坐到床上,拿木棍開始和藥膏,道:“金貴哥被冤下獄,我們都忙翻了,就想著怎麼把你救出來,你不曉得我呀,是擔驚受怕得三天三夜沒合眼。高馳呢?我找他商量商量,卻是人都找不到,不曉得跑到哪裏去了。”說這話的時瞄了高馳一眼,又道:“都被押上刑場上,眼看就要人頭落地,幸好官府說抓錯人了,將你放了。如果金貴哥真的被斬,高馳絕不會再回萬家莊,你信不信?”

金貴看了高馳一眼,後者沒有任何表情,眼皮垂下一半,頭微低,就像沒聽到似的。

“嗬嗬,大花花在告你的狀了。”金貴道。

高馳抬了抬眼皮,看了金貴一眼,微笑道:“我的能力卑微,隻能用自己的方式來救你。”

大花當場翻了個白眼:“你救?你拿什麼救?靠兩片嘴皮子嗎?經此一事我算看出來了,是人是鬼,都現了形,你先出去,我要給金貴哥上藥,你待在這裏礙手礙腳的。”

高馳不想出去,但看到金貴哥給他使了眼神,隻有聽話,乖乖出去了。

現在屋裏就剩金貴和大花倆人了。

大花專門去看了門口,確定門外無人,再回床邊坐下。

金貴皺眉道:“大花花,你吃炮仗了嗎?怎麼說話這麼衝?你在針對高馳?”

大花靠過來小聲說:“我懷疑高馳是內鬼……”

“啊——”

“你別這麼看著我,我有理有據的,不止是我,善長叔也說咱們這裏有內鬼。你想,官府的人為何隻抓你不抓我們?上次劫富濟貧是我的提義的,我才是主謀,幹嘛不抓我?還有,徑直找出你藏的劍,很明顯,是有人通風報信。”

金貴皺眉道:“這幾天我也在反複回想這些細節,為何隻抓了我呢?可能有內鬼。但絕不是高馳。”

“為什麼?”

“因為高馳不曉得是長劍。”

“萬一你不在的時候他研究過?”

“他沒機會碰。”

“那他知不知道善長叔的事?”

“不知道,我從來沒跟他說過善長叔,包括我爹以前幹嘛的,從來沒告訴過他。”

“你們同吃同住,他都不知道?你竟然都瞞著他。”

“對啊,就算同吃同住,還是親疏有別的。肯定是瞞著他。”

“那你告訴我,善長叔他們是幹嘛的?”

“……”

大花的眼珠子一轉,道:“我一直以為善長叔他們,包括嶽父大人他們,都是江湖俠士,或者是江洋大道。這次為了救你,我去央求他們。善長叔告訴我,他的名字早就在官府掛了名號的,價值千金。我問他是不是落草為寇了?他說算是吧,說得摸棱兩可的樣子。我就產生了懷疑,現在我就想在你這裏得個準話,他們到底是幹嘛的。”

金貴咬著牙,假裝有點痛的樣子,不答:“……”

大花繼續刮了膏藥往他背上抹:“老班死的時候,一定要把班主之位交給你,我就啄磨不明白,你在戲班抬桌子,我是戲班抬柱子,憑什麼交給你不給交給我?你說你唱戲不精通倒擺了,做班主期間更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我都不曉得你在忙些什麼?官府突然來搜查蘭貴坊,還是高馳假裝成你的樣子給糊弄過去的。然後你失蹤了二十天,說養傷去了。你能告訴我嗎?你到底是幹嘛的?你跟善長叔他們是不是一夥的?”

金貴繼續咬牙哼哼兩聲,假裝好痛。

“別跟我打馬虎眼,老班在的時候,我們打聽到的消息都告訴老班,由老班將這些消息拿去賣錢,我曉得這是一筆可觀的買賣。現在我們把消息告訴你,由你拿消息換錢,你告訴我,這些消息你都賣給誰了?是賣給善長叔了嗎?”

“哎喲,你手腳輕點。”金貴低呼。

“我已經三天沒合眼了,這事要不挖個明白,我真是要急死。”大花靠近他的耳朵,道:“善長叔他們是不是要造反??”

“造反”倆字剛說現來,金貴手腳麻利,一把捂住大花的嘴巴:“我的活祖宗,你少說兩句。”

傷口也不痛了,金貴那表情像草原上的野兔,提起十二分警戒似的。

大花隻覺得後背都涼了,咬著他的耳朵道:“你個殺千刀的,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就不怕我們萬家莊上下百餘口人全部被殺嗎?”

金貴左右瞧了瞧:“如果出了事,我一人承擔,絕不會出賣咱們大夥的。”

大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什麼叫‘咱們大夥’,我跟你可不是一夥的,你為什麼受傷要休養二十天?去幹嘛的時候想過‘咱們大夥’嗎?我啊,撐著萬家班每台戲不能落場,擔驚受怕了二十天,你回來就不得了,還要來踢館。你對得起‘咱們大夥’嗎?”

金貴尬笑道:“嗬嗬,大花花別生氣了嘛,你使那招激將法我會看不懂?不是將二妹嫁給你了嗎?橫豎你都賺,別翻老黃曆了。妹夫,我的好妹夫,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善長叔那邊你兜著點,還有我爹可是你嶽父大人,你可不能出賣你嶽父大人對吧。”

大花也笑起來:“是啊,你拿我當猴耍是吧?老班做的事,你為什麼知道?為什麼我不知道?憑什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