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薄霧寒涼。
兵部尚書楊勝勇府的西廂房裏,柳吟秋微微睜開眼,先是往枕旁瞄了一眼,見昨夜身旁之人已經不在了,瞬間渾身放鬆,懶洋洋地又閉上眼在床上滾了兩圈。
昨夜,柳吟秋被楊家二爺從黃花館帶回府上,心驚膽戰了一夜,竟和衣而臥到天明,什麼也沒發生。
伸個懶腰,起了床,立在銅鏡前,少年拍了拍自己青白的臉頰,心裏喟歎道:唉,作什麼偏要長得這麼好看?讓這楊家的二爺看上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柳吟秋將自己一頭青絲梳好,又綰得高高的打了個發髻,更顯出清秀俊麗的少年模樣。若不是這幅好皮囊,可能我早被義父送到皇宮大內,成了和他一樣的閹人。
多虧了我天生麗質,要不還保不住身上這兩塊肉呢!轉念這麼一想,少年又立即蕩清了剛才的滿臉哀怨,反而目光靈動嘴角含笑,還饒有興致的將腰帶配飾等物一一穿搭回身上,又絞濕了一條帕子對著銅鏡擦起臉來。
室外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是楊家二爺來了!柳吟秋趕緊端莊儀態,坐在桌前。楊成澈一推門,吟秋便立即含笑站起身,又俯首收斂神態,輕輕喚了一聲:二爺!可還沒等他再開口,衝進屋裏的楊成澈竟瞬間動作,用一方帕子捂住了他的口鼻。
突遇變故,等吟秋反應過來帕子上有藥時,已經無力掙紮徒然軟在了楊成澈的懷裏。
楊府前門大廳,宮中太監宣旨完畢,羽林勇衛已經衝進楊府到處抓人。兵部尚書楊勝勇和正室夫人身著囚服跪正前,身旁是兩房妾室和子女數人,全部都身著素服瑟瑟發抖。
羽林勇衛軍的頭目手中拿著一本官員的檔冊,對著地上跪成一片的人,挨個畫批,“二公子楊成澈呢?還缺一個庶出的小公子……楊成毅!”
周圍聽命的幾個勇衛正要行動,卻見身形高大,一身青衣的楊成澈從旁院走了過來,懷裏還抱著個身形單薄的少年。
楊成澈是楊家的嫡出二公子,與楊家的嫡長子楊成烈都是出了名的將門才俊,又因他常年的混跡京都館樓勾欄,風流韻事頗多,更是滿城無人不識。那禁軍頭目對著楊成澈瞧了一眼,心中也是歎息英雄出少年,隻可惜天妒英才,正風華正茂的年紀竟是要赴黃泉路了!
“庶弟成毅,自小體弱,被嚇暈了!”楊成澈將懷中人又往懷裏攬了攬,謙恭單膝跪地對那頭目道:“大人,罪人楊成澈求請,此去詔獄,容在下抱著庶弟前往吧!”
頭目點了點頭,在手中的檔冊上又填了兩筆,然後合了賬冊,雙手背負身後,俯身對跪在跟前的楊成澈道:“二公子,不是去詔獄,是去刑場!”
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瞬息間變了天。
果然!楊成澈將懷中抱著的人摟的更緊,還是一臉剛毅,硬撐著跪的筆直,可身後的一眾老小卻還是被刑場兩個字嚇得潰不成軍。
混亂中楊成澈將懷中人那格外美俊的麵容用鬥篷又遮了遮,才站起身,在勇衛的押解下往楊府門外的囚車走去。
柳吟秋迷迷糊糊醒來,周圍都是嘈雜的人聲,有嚎哭有低啜,也有歎息和低聲的咒罵。
他撩開麵上敷著的鬥篷,發現自己正窩在楊成澈的懷裏。他本能的想逃離楊成澈的控製,可是藥勁兒還在,意識雖有一絲清明,手腳都沒半點知覺,身子也是軟的,動彈不得。
“二爺!”柳吟秋聲音極其微弱的叫了一聲,立刻對上了楊成澈警覺驚恐的目光,“你怎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