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隊探索秘境，結丹以來戴月已做過無數次，次次全員安然歸來。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次也一樣。
隻是沒想到這個開放在歸一門、無極宗、天道宮三者之間，常年用作築基弟子曆練的安全秘境竟會招來如此妖修。
這妖修煉骨作刃，煞氣外溢，大約初至元嬰。
天道宮弟子修為精深卻眼高於頂，向來不屑於這種小秘境的修煉，於是在場除了戴月帶領的歸一門，隻剩隔壁無極宗。
無極宗那位金丹後期領隊雖說並非善戰的劍修，但若與戴月通力合作，多少能有一戰之力。
那妖修顯然知道這一點，打得也是逐個擊破的算盤。若不遂它意，在場修為不高的弟子都會成為它妖力的養料。
像是要驗證它說的話，無極宗領隊似被它放出的瘴氣所侵，纏鬥中猛地一愣。在這一瞬間，妖修張揚在外的骨矛捅穿了他的紫府。這骨矛似有活性，見血後愈發光潤。
眼見被架在空中的無極宗領隊迅速幹癟下去，而那妖修的功力肉眼可見地大漲。
戴月原本水色的法袍浸滿了黑紅色汙漬，右臂斷骨戳出皮肉，支棱在烈風中。她牙關緊咬，把劍和失去知覺的手胡亂地纏牢。
被戲耍著鬥了三天三夜，戴月骨肉筋脈寸寸斷裂，四肢百骸無處不疼。
四散的瘴氣如黑雲壓頂，腥臭嗆人，戴月瘦削的身影直挺挺地立在天地間。身後師弟師妹倒了一地，她手上的劍無力地垂著，鮮血在慘白的劍身淌出一條紅痕。
強弩之末，她的眼神帶著虛張聲勢的凶狠。
妖修似乎被她激怒了，又或是耐心耗盡，想換個玩意消磨時間，最後一擊使出了全力。
戴月如紙片般被骨矛刺破，又被掐住脖子摜在地上，本命靈劍“哢”地碎成幾截。
那妖修手化作森白的骨爪，攪碎了戴月的紫府，勾出金丹一口吞下，露出饜足的神色來，嘲道：“區區劍意，不堪一擊。”
戴月腰腹上徒留一個深紅的血窟窿，體內熱流源源不斷地消散。她冷極了，眼睛不甘地睜大，眼神卻開始渙散。
腦中有個欠揍聲音對她說：「夠了夠了，時間拖得夠久了。現在你可以死了，嘻嘻。」
戴月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聽見師妹喃喃道：“大師姐……我可能要失約了。我現在就讓它給你償命！”
有什麼東西滴在她臉上，滾燙的。
混沌中，她看到一雙眼睛，眸色淺如水中琉璃，羽睫纖長，分明是美人妙目，當中卻是豎瞳。那雙眼睛淚水漣漣卻怒火滔天，爬行動物似的瞳孔縮到極致，細線一般。
這是師妹第一次跟著宗門的隊伍出來曆練，什麼都不懂，又莽又笨。為此半月前她特意和原本的領隊打了招呼，又向掌門師父提出了帶隊申請。
還記得當時師父頗為無奈地說：“你這麼護著霓夜，她何時能成材啊？”
是啊，如果自己死了，師妹怎麼辦。
她還沒長大，隻是個剛剛築基的小弟子，練劍總偷懶，心法學不會，下學了還要給她開小灶。這麼橫衝直撞的性子，說話做事總是缺根筋，沒人罩著很難活的。
可惜自己就快死了，同門平日裏總調侃自己教師妹就像帶孩子，他們卻不知道這另有隱情。隻希望養父母在天之靈能原諒自己的無能，原諒自己沒辦法繼續照顧他們的親生孩子……
「0004號，你清醒了嗎？要不要我幫你？」
「別吵。」戴月已經無暇顧及這個入侵者。
守秩者似乎有點不耐煩，它嬉笑著提了一個名字。聽到這個名字，戴月腦中一陣刺痛，被封印的記憶隨著陌生又熟悉的畫麵一幀幀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