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山把值班工作交接完畢出來後,就已經快到零點了。職工食堂早就關門了,即使不關,他也從來不在食堂吃晚飯。他劉小山是什麼人?整個羊角礦打聽打聽。
哼!
勞斯富飯店老板還是一如既往的和他勾肩搭背著、恭恭敬敬親自把他送出來,一切好像都沒有什麼變化。收銀台漂亮的小古麗笑盈盈的說:劉哥,請付88元。
他甩出一張一百元說,不用找了。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耳邊聽得飯店老板在假模假式的大聲嗬斥收銀員:
三哥的錢你也收,沒見過錢麼……
對麵電子屏上一行紅字快速閃過,郵政儲蓄歡迎您。電子屏下麵的白瓷磚牆上赫然寫著幾個血紅大字:
物業就是黑社會!
幾個行人在他麵前踉踉蹌蹌相互扶持著走過,劉小山鄙夷地看了他們一眼,他太了解這些人的德行了。
劉小山越走越快,越走越是心慌。不知道為什麼,很久已經沒有這種感覺了。過了托兒所,再經過妙曼歌舞廳就是他劉小山曾經的地盤了。他快速地把身上的羽絨服反穿過來,每次喝完酒他都會到這裏坐上好久。
他現在是越來越迷戀以前的時光了。
已經很久沒有打野味兒了!他忽然想起這兩天正是井下單位開支的日子,心裏一動,手也開始癢了。
劉小山接連抽了兩支煙,也沒有合適的人選出現,決定要放棄的時候,眼角一瞥中發現:掘進樓後麵四樓的一扇窗戶忽然打開,從窗子裏伸出個腦袋四處看了看,再縮回去。緊接著一個鋪蓋卷兒硬塞了出來,好像是用繩子吊著慢慢的放下來。
掘進樓後麵就是物業公司的後院呀!劉小山愣了一個神兒,拍了一下腦袋,想想可能又是那幾個慣偷礦工在偷盜公物。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想到這裏,劉小山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剛轉過羊北十字路口,就看到一個人慌慌張張從物業公司走出來。
劉小山跑上幾步,那個人飛快地越過馬路,扭身鑽進了小巷子,不見了。
白石門地區位於天山南麓帕克勒克河穀,現在的白石門礦務局所屬的八廠十三礦其中有六個都是在建國初期由蘇聯人協助建設起來的。那些遍布整個河穀地帶的蘇式建築一直都在影響著當地人的生活,那些數不清的圓形、瓦形屋頂、小小裏弄曾是多少代人的兒時記憶。
劉小三忽然停下來,朝著那個人消失的巷子怔了很久。
那個人跑路的姿勢有點兒熟悉,劉小山一時卻也想不起來是誰。來不及細想,想著那人是空著手跑掉的,東西應該還在。
劉小山急匆匆回宿舍把電筒拿上,徑直衝到後院查看。
八月的天山,正是“早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的時候。劉小山被冷風一吹,不禁酒醒了大半。此刻他也有些後悔,不該一個人半夜三更來冒這個險。正猶豫要不要回宿舍再喊個人過來,耳邊聽得圍牆外一個醉漢叫道:你去打聽打聽…羊角礦工人村…老子怕過誰……
是啊!他劉小山就是在工人村長大的,他怕的人有幾個?!
想到這裏,劉小山重新又點上一支煙,一個人衝進了如同廢墟一般荒無人煙的後院。
順著地麵上雜亂不堪的腳印和一道拖拽的印記,劉小山輕易的就找到了堆滿了各種雜物早已廢棄不用的10號車庫。
10號車庫一直隻有半扇門,好像從來就是這樣。
劉小山想了想,右手順手撿了一根一米來長25的鍍鋅鋼管,左手緊緊握著手電筒,一步步踱了進去。
半扇門後一床棉被胡亂地堆在一起,好像是一個人睡在裏麵。
劉小山用手裏的鍍鋅鋼管一點一點的挑開,赫然出現一縷長發!
一張蒼白的女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