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聖曆三年秋,日掛西山。在秦嶺山腳下的李家村,一如往常的平靜,孩童放牛歸來,嬉戲於村間河邊。一層薄薄的青煙彌漫於村莊上空,那是婦人在為晚歸的家人準備晚餐呢。
這樣安靜的村莊,一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矗立在那裏,是多麼的平靜與祥和啊。隻是突然之間,一陣急促的鑼聲打破了這種平靜。正在家裏吃晚飯的李長洲聽到鑼聲,連忙跑到門外,正看到老族長一邊敲著鑼,一邊大聲的喊著什麼。鑼聲太響了,聽不清,但其他村民都拿著棍子、鋤頭柴刀往村中間的廣場跑去。
他們李家村,是一百多年前逃難到此時建立的。因此,整個村裏的人都是李姓族人。平常見誰家有事,都是一起幫忙,有錢出錢,沒錢出力。此時看到老族長著急的樣子、村民拿著武器,李長洲立刻明白村裏發生大事了。他連忙回到屋裏,找了一圈卻沒找到一件趁手的東西,於是拿起供桌上的戒尺就要往外走。
“長洲,外麵發生了什麼事?”他媳婦問。
“不知道。”他停都沒停,直接走到門口才想起他媳婦還有身孕呢。於是他回過頭叮囑道:“你在家別出門了,我晚上要是回不來的話,就讓小紅過來陪你。”
說完之後,他快速的跑到村子中間那個小小的廣場上。廣場上已經圍了一大群村民,當他跑過去時,老族長已把話給說完了,他隻聽到“後山尋找、小心、不要走散”之類的話。
他一頭霧水,連忙拉住旁邊的一個村民問,“長生哥,出了什麼事了?”
這個長生哥,全名李長生,比他長兩歲。他記得小時候經常跟在他的屁股後麵滿山遍野的跑,捉麻雀,追野兔,摘野果,甚至還放火差點把山給燒了。也正因為那次放火,他被父親狠狠的揍了一頓,然後送進了私塾裏讀書去了。而長生哥,則仍然滿遍野的跑著,整個後山上的一塊石頭一棵樹,沒有他不知道、不熟悉的。長大後,他也成了村裏最強壯的獵戶,而自己則成了隻拿的動一尺戒尺的教書先生。
“德福叔家的鐵蛋,早上上山打柴,中午沒回來。德福叔就去山上找,到現在也沒回來。族長不放心,讓我們分頭去找呢。”李長生說道。
德福叔,李德福,年紀近五十,村裏唯一的鐵匠。成婚二十年後才有鐵蛋這麼一個孩子。老倆口狠不得天天把他們捧在手裏,含在嘴裏,就怕他沒了。為此,給孩子取的大名李長河他們不要了,天天喊著鐵蛋鐵蛋,說賤名(民)好養活。可沒想到,還是出了事。
長生哥說完之後,帶著村民往後山走去了。李長洲來晚了,沒分配到任務,於是站在那裏有點不知所措。他左右看了看沒人過來找他,於是也跟在李長生的隊伍後麵往山上走去。
“長洲,你回來。”身後傳來老族長的聲音。
李長洲停下,轉身看到老族長走了過來,盯著他問,“你媳婦生了?”
他搖搖頭。
“那你還上山幹嘛,快回家守著你媳婦去。”
李長洲連連點頭,他才想起他媳婦這幾日總說孩子踢的她睡不著,估計快要生了。於是他連忙往回趕,還聽到老族長讓他記得找李婆婆時,記得帶一升白麵,兩斤雞蛋的話。
回到家,見媳婦靜靜的坐在屋裏做著女紅,他咽下了口水,才發覺自己已是口幹舌燥。他把茶杯裏的茶水一飲而盡,感覺還是渴,又倒了一杯。
“長洲,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就是天黑了,德福叔和鐵蛋還在地裏沒回來。”他輕描淡寫說著謊,這是他平生第一個謊,緊張的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