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裴修衍從胸腔裏發出巨大的悲鳴聲,帶動著整個人的心口都在猛烈的顫動。
她聞到,裴修衍身上若有若無的月麟香的味道,香醇卻不濃烈。
她忽然想了起來。
對裴修衍一見傾心的那天,身上也是這個香味。
那日,也是這樣的大雪天。裴修衍穿著一身紅色戎裝,頭上頂著一層薄雪,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
她太久太久沒回憶這些了,幾乎忘記了,裴修衍也曾喜歡用香。
也曾握住自己的手,笑著告訴自己如何出劍。
她現在隻記得,沉香木的味道讓人舒服又安寧。
有個眸中帶萬千星辰的男人,會笑著喊自己娘子。
裴修衍終於收起了悲鳴。
他將下巴抵在葉楚顏的額頭上,用孤寂的語氣哀求道:“阿顏……能……最後喚我一次……阿策嗎?”
葉楚顏咬了咬下唇,用少女清脆的聲音,低語道:“阿策,放了自己吧。”
“你會成為大豐的一代明君。”
不執著於情愛,天性涼薄的裴修衍,將會是大豐最優秀的君主。
裴修衍整個身子不停戰栗,他死死的抱著葉楚顏不肯鬆手,很久以後,才嘶啞著聲音道:
“葉楚顏,你走吧。”
“他在門口等著你。”
葉楚顏瞬間反應了過來,迅速從裴修衍懷裏掙脫出去。
如一匹火紅的駿馬,輕快地奔向了清王府的大門。
裴修衍站在原地未動,看著葉楚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裏。
他似乎又看到了曾經的葉楚顏。
還是那麼熱烈張揚,肆意明亮。
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清淩透亮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上,瞬間被蒸幹了。
隻留下小小的一點水漬。
他愣愣看著自己的掌心。
原來,有些東西,會留下痕跡。
但是,不會永遠停留。
烏沐站在清王府門口,心亂如麻。
幾日前,沈斷歸將他喊到帳篷裏,給了他一封皇宮密信。
他看完後,手腳發抖。
信是裴修衍寫的。
信裏說:葉楚顏沒有忘記他,自願進了皇宮。
是葉楚顏用自己換了烏家的平安和他的命。
葉楚顏已經懷孕了,是烏家的子嗣。
若是他能在除夕當天的午時一刻,準時在清王府門口等著,那就有機會帶走葉楚顏。並且免去他終身駐守邊疆的責罰,還他自由身。
否則,他將再也見不到葉楚顏。
不過,就算他成功帶走了葉楚顏,以後大豐邊疆有需要的時候,詔必返。
他當時看完信,瘋了一樣,什麼也沒說,搶了一匹馬就拚命往回趕。
他已經不記得路上跑死多少匹馬了。
他沒日沒夜的趕路,終於在今天早上巳時回到了京都。
他這幾日未刮胡須,滿麵滄桑,身上味道有些熏人。
他怕嚇到葉楚顏,隨便找了一個客棧,梳洗一番,換了一套新了的衣服,才火速趕到了這裏。
今日的京都,飄著鵝毛大雪,凜冽的寒風有些刺骨。
烏沐並未打傘,也完全感知不到四周的嚴寒。
他站在大門緊閉的清王府門口,一顆心幾乎要從嘴巴裏跳出來了。
他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告訴葉楚顏。
他想問問葉楚顏,為何這麼傻,這麼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