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後才發現,烏沐是徒步去的皇宮,並未騎昨天買的馬。

她翻身上馬,避開烏沐走的大路,換了另外一條小路,迅速打馬奔向了皇宮。

去年,她頂著寒風打馬狂奔,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兄跪在刑場被淩遲。

現在,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夫君像父兄一樣被淩遲。

她的夫君才十九歲,不該這樣長眠在地下。

他該去實現他兒時的夢想。

就算失去了自己,他還可以用夢想代替思念。

他的人生應該如他眸中的星辰一般,光芒萬丈,璀璨奪目。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她都不能讓烏沐這樣死去。

...

裴修衍剛剛下朝,正獨自站在正陽宮內,對著牆上的畫發呆。

嚴削暗殺了裴燁後,他如自己提前謀劃的一樣,順利進了京都,當了皇帝。整個過程都在運籌帷幄中,絲毫未影響到大豐的朝政。

可他坐在高高的龍椅上,覺得更痛苦了。

下麵的人都伏在地上仰望著自己。

沒人真誠地對他,他們敬畏的是無上的皇權。

他剛登基沒幾天,就有大臣上書,要求他充盈後宮。

他知道,這些大臣不過是想借此機會把自己的女兒塞進來。

這些女子進到後宮裏,會不停勾心鬥角,爭寵奪愛。

沒人真心愛他,她們愛的是榮華富貴,潑天權勢。

沒人像曾經的葉楚顏一樣,滿心隻有他一人,摒棄一切雜念地愛著他。

牆上是葉楚顏拿冰糖葫蘆的畫像。

畫中人笑的永遠是明媚又狡黠,仿佛下一秒就會從畫中跳出來,軟軟地喊他一聲:阿策。

殿裏的太監宮女都守在門外,偌大的宮殿點著上好的金絲碳和熏香,暖氣繞著香氣,肆意的蔓延了整個屋子。

裴修衍卻絲毫感受不到暖意。

心冷了,不管屋裏點了多少碳火都暖不熱。

那塊冰冷的心裏,住著一個叫葉楚顏的女子。她桀驁又張揚,愛與恨都熱烈無比。

她曾溫情的喊自己:阿策。

也曾厭惡的看著自己說:來生寧為豬狗,不願再遇到你。

裴修衍想到這裏,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和蒼涼。

“阿顏,別著急,我很快會重新娶你的。烏沐早晚會把和離書送回來。等我燒了和離書,你還是我的妻子。”

“以後,我是大豐的皇帝,你是大豐的皇後。”

“對了,聽說北榮有個和你長得一樣的少女叫白瑾,那晟要立她當皇後,她跑了。”

“我原本想去殺了她。現在想想,算了。”

“也許和你長得一樣的女子,性子都像你一樣倔。麵對不喜歡的人,死也不願意在一起。”

“你再等等,等趙語嬌生下孩子,等我穩定了朝政,我就去找你。”

“阿顏,下了地獄以後,隻要你願意原諒我,讓我做什麼都行……”

他呢喃到這裏,忽然沉默了下來。似乎在等畫中人的回應。

空蕩蕩的屋子死一般的安靜。

裴修衍等了好久也沒有回音,蹌踉著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捂著額頭,滿麵痛苦和絕望。

他真的很害怕。

害怕下了地獄後,葉楚顏依然不願意原諒他。

害怕葉楚顏如當初所說的一樣,生生世世都不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