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兩岸花紅柳綠,景色宜人。

今日街上人太多,他不願意湊熱鬧,從上午便一直待在屋裏沒出去,等著一個時辰後的正式放燈。

這會兒天色已暗,他卻沒有點燈。

他早已習慣了安靜黑寂的環境。

烏沐站在窗台邊,有些黯然的呢喃道:“阿顏,我一會站在這裏,陪你看萬燈升空後,你可願意入夢讓我見你一次?”

別人都說頭七的那天,死掉之人會回魂。

他在那夜抱著靈牌枯坐了一夜,一直到第二日的太陽升起,也沒等到葉楚顏的魂魄來看自己一眼。

自從出了京都到現在,他從未夢到過葉楚顏,哪怕夜裏抱著她的靈牌睡覺也沒夢到過。

他想看葉楚顏的時候,就把木雕拿出一邊一邊摩挲。

他努力讓自己活得開心。

可是當一個人在寂靜的屋子裏,四下安靜無人的時候,思念就會鋪天蓋地襲來,根本無處躲藏。

就像,此時此刻。

他的心忽然如針紮,他不光想念葉楚顏,更為葉楚顏感到難過。

她出生於鍾鼎世家,卻在愛上裴修衍後受盡了委屈。

她從小渴望遊走四方,也曾想要探尋山海,卻一生被愛恨所困,到死未獲自由。

最終,手腳帶著枷鎖,死在幽深黑暗的地牢裏。

想到這裏,烏沐再也無心欣賞外麵的風景,蹌踉著跌坐在椅子上,黑亮的雙眸中,兩行清淚緩緩落下。

他自言自語道:“阿顏,我此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為何……為何要與你陰陽相隔……”

“大家都說人在做,天在看,若是真有神佛,就讓我再見你一麵。”

“不管是夢中還是虛幻,隻要見一麵足矣。”

“我願意用來生來世,換你一麵……”

淚水滴在木雕上,氤氳濕一小塊木雕。

烏沐慌忙收起情緒,溫柔地擦去木雕上的淚水。

“阿顏,你說過讓我開心活著的,對不起,我剛才不該難受。”

“可是,我……我……”

一個細小的別門聲打斷了烏沐。

烏沐迅速收起木雕,悄無聲音地躲在了門後。

他早已適應了屋裏的黑暗,雙眸可以不受影響的視物。

他低頭看到一片金葉子無聲穿進了門縫,開始上下撥動門栓。

外麵的賊人準備用金葉子撬開門!

葉楚顏留了一把金葉子放在桌子上,就偷跑出了雅間。

她沒有內功,隻能一路貼著牆,費盡心思躲過眾人的視線,悄悄溜進了七樓。

七樓大部分都是亮著燈的,估計都在房間裏等著看一個時辰後的萬燈升空。

她溜了一圈才找到一個房間是黑的,裏麵沒點燈。

她推了一下門沒推開,猜想裏麵的人可能是睡著了,才反鎖了門。

那晟的人應該很快就會過來,她沒得選,必須先躲進屋子再說。

她從懷裏摸出一片金葉子,塞進門縫,試著撥開門栓。

沒弄幾下就成功了,葉楚顏雙眼一亮,推門就閃了進去。

烏沐正要對推門進來的賊人下手,手伸到一半,硬生生頓住了。

他好像看到了少女時期的葉楚顏。

連身上的味道都一樣。

她穿著白色錦衣,膚如凝雪,瞳仁靈動,怔怔釘在原地,和自己四目相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