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殺點豬,也好掙些錢。”看他心情好,百合又添了一句,張洪義隻當她是想要跟自己好好過日子了,見她這樣一說,又是忙點頭:
“以後成家過日子,我肯定努力幹活兒。”
“我不想喝粥了,所以煮了幹飯。”百合咬著筷子,張洪義沒放碗,連連點頭。百合看了他一眼,“缸裏沒米了,你也不想連媳婦兒都養不起,所以明天戒了酒,把錢省下來吧。”
“……”
她說了半天,結果話在這兒埋著,張洪義覺得有哪兒不對勁兒,可又說不出來,他低頭猛的扒了一大口飯,想了想:“要不,明日我去找點活兒幹吧。”
殺豬賣肉其實也算是個營生,他做屠夫幾年,若是能踏踏實實過日子,也不至於如今隻能落個破屋兩間的下場,可他一來好與兄弟們玩耍,二來有時朋友間若是有個什麼危急,他手裏有銀子便灑出去了。他對旁人時凶狠無賴,市井間名聲算不得好聽,也有普通人怕他,可對兄弟倒當真是沒有話說。
一聽百合讓他不要再出去喝酒,他猶豫了一下,既不想跟以往的朋友斷了來往,可想想百合說得又對。
以前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家裏多了口人,哪怕他不為自個兒著急,也該為百合想想了。
思來想去,他決定再謀個差事兒做:“反正我一身力氣,縣裏缺人手,哪天我就去了,聽說衙門裏王老邪兒熬不下去了,大六子有意要推薦我去。”他嘴裏所說的什麼‘王老邪兒’,又是什麼‘大六子’的,百合隻能憑空猜測這些人應該是他的朋友,他扒完一碗飯,舔了舔嘴,顯然還沒吃飽,看百合抱著碗拿著筷子還沒動的樣子,有些忍不住了:
“快吃。”
他人高馬大,飯量應該也不小了,以前他自個兒幹活養他一人,這會兒要莫名多養自己一個了,再加上這段時間進入任務後百合還病著,又吃了幾副藥,明顯給他帶來了壓力,百合歎了口氣,端起碗將飯趕了一半給他,他皺著眉好像是要發火,百合將碗捧著:“我也吃不下那麼多,不過王老邪兒是誰,大六子又是誰?”
張洪義低垂著眼皮,那張又黑又大看起來還頗為凶悍的臉上帶著說不出的隱忍之色,他嘴唇哆嗦著,仿佛有些呆愣,剛剛百合的舉動讓他沒有出聲,好半晌之後他站起了身來,將碗裏的飯一鼓腦倒進百合碗裏,起身朝灶台前走去,那灶堂中火星還沒有完全滅掉,他挽了把柴塞進灶裏,撥了兩下,那火‘哄’的一下便燃了,鍋裏還有些鍋巴沒鏟幹淨,他舀了瓢水倒進去,拿鏟子將這些鍋巴敲碎了:
“自個兒吃你的!婦道人家,頭發長,心思重,我力氣大,少吃點兒餓不死,看你那小貓似的,說話時聲音都聽不清了。”他的臉映著火光,顯得有些發紅,鍋裏燒開了,那水就著鍋巴煮了小半鍋,一燒開了‘骨碌碌’的冒著熱浪,他鏟了兩下,又添了滿滿一大碗,才重新坐回了桌子上:
“王老邪兒是衙門的,是劊子手。”他說完,像是怕百合不懂劊子手是什麼意思一般,又補充了一句:“是砍人腦袋的。”
營州這邊流奴多,罪犯也多,再加上外族人混雜,作奸犯科的人也不少,有時軍中甚至能逮到那些奸細,對於這種情況,營州的幾個土皇帝都是自作主張,將人砍首,壓根兒不用上報京師刑部的。正是因為如此,這邊死的人多,命也不值錢,百姓們早見麻木了。
劊子手名聲並不見好聽,大多還是用這個稱呼來罵人的,在其他地方,這個職業一般是世代相傳,可因為營州這個地方的特殊性,死的人太多,劊子手便不大夠用了,有些人幹得不好的,砍三五天,那犯人的腦袋還砍不下來,張洪義力氣大,膽子也大,人身上煞氣也重,他嘴中所說的大六子是他市井間的朋友,此時正在營州縣司府下做個捕快,因此他有門路,正好推張洪義去了。
這個職業名稱不好聽,再加上嚇人,許多人認為損陰德,不太願意幹,張洪義倒沒這麼顧慮,他隻不喜歡受人拘束,不喜歡吃公門飯,幹公門事兒,以前一直推了,現在聽百合讓他好好掙錢,他倒是有些意動了起來。
百合聽到他要去當劊子手,整個人都有些不大好了,這廝將殺人的事兒說得稀疏平常,難怪劇情中的周百合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