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姨娘陪同柳如煙到了書房院中便離開了。
昏暗的屋中隻有紅木的圓桌上放著一隻燭台，點著一根蠟燭。
柳如煙推開房門，帶起的寒風將蠟燭的頂端吹得噗嗤噗嗤地晃動個不停。
屋內帶著一股淡淡的發黴味道。
柳如煙小心地走到內室。
臥榻上，柳鎮麵色蒼白地睡在榻上。
他眼圈烏青，兩腮向內凹陷，看上去滄桑疲累。
柳如煙緩步上前，小心地握住柳鎮的手腕。
那手腕冰涼，摸上去仿佛來自地獄一般。
柳如煙的手霍地收了回去，手指止不住地顫抖著。
她心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小姐。”管家立在柳如煙身側，關切地望著柳如煙，低聲喚道。
聽到管家的聲音，柳如煙才猛然回過神來。
她垂著眼，右手抵在自己的鼻尖上，做了幾個深長的呼吸，總算是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側眼望向管家：“爹爹平日裏都用的什麼藥？”
管家立幾步走到書桌邊，很快便拿來一疊藥方。
自打凝暉藥堂的大夫來過之後，府醫就沒有再插手過柳鎮的病情。
這些藥方大都出自凝暉藥堂的大夫之手。
柳如煙一張一張，仔細地翻看了所有的藥方，黛眉蹙得越來越緊。
這些藥方上的藥物沒有任何問題，大多都隻是一些滋補的藥物，若是用在普通人身上最合適不過。
可正是因為如此才讓柳如煙覺得詫異。
柳鎮突然病重，且身體每況愈下，但凡是有些經驗的大夫都該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下猛藥，好及時吊住病人的性命，之後再輔佐其他法子徐徐而治。
凝暉藥堂所有的大夫都是藥王穀出身，絕對不會不懂這個道理，為何他們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用這樣不瘟不火的法子來治療柳鎮呢？
若是他們用這種法子來治療其他人，柳如煙也能想得明白。
藥方上的這些藥物，個頂個的名貴，若是放在尋常人的家中怕是連吃都吃不起，可這是柳府，且不說柳鎮和藥王穀的關係，隻說柳府在京城的威望，凝暉藥堂的大夫們應該知道，越是能盡快醫治好柳鎮越好。
為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他們選擇了用這樣的方式？
柳如煙盯著藥方，心思大亂。
“小姐？”管家低聲喚道。
柳如煙猛然回過神，即刻別過頭，定定地望著管家。
她驚愕的目光讓管家心中也不由一頓。
管家的唇角微微揚動兩下，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這藥方有什麼問題嗎？凝暉藥堂的大夫應該不會對老爺的病不盡心盡力吧。”
管家的話徹底點醒了柳如煙。
沒錯，凝暉藥堂的大夫絕對不會對柳鎮的病情不盡心盡力。
他們之所以不敢用過於猛烈的方子一定有更加合理的理由！
思及此，柳如煙突然想到了什麼。
她將藥方推給管家，大步上前，一把握住柳鎮的手腕，水蔥一樣的手指在柳鎮的腕間不住點動。
脈象虛浮，幾乎沒有任何力道。
柳如煙翻開柳鎮的眼皮看了看。
瞳孔發黃，依稀還能見到眼底有一抹鮮紅的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