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濱海開發區那一年夏天,雨水特別大,我們開發區域的海濱部分,出現了一些工地積水現象,導致施工設備損壞。
雨還在繼續。我們接到命令,到現場抗洪搶險值班。
於是,從十八盤抄近路趕往前哨。剛過埡口,一棵粗大的洋槐樹橫亙馬路上,我們幾個人根本挪動不了。這時候,後邊來一輛黑奧迪,汪之海是唯一一個能通過車牌認識領導的“高人”,他喊了一聲鍾書記,立刻跑過去給領導開門。還沒跑到,車裏下來三個人,果然是我們區委鍾書記和秘書以及司機。我們一共九個人,挪動這棵樹就簡單了許多。書記拍拍手上的濕漉漉的樹皮碎屑,在我們的目送下上車先走,雨還在淅瀝瀝下著。阿東很自豪地說:“我們和書記一起肩並肩扛木頭,牛逼大了。”
我們入住在海邊的一個酒店。當年香港信紀源項目經過一番轟轟烈烈的慶典儀式後,卻戛然而止,原因眾說紛紜,有的說他們的董事長房芸界病重,有的說房地產大形勢轉冷,存三貸七的政策停止,但是對方實實在在交付了幾百萬的土地出讓金,並且在開業慶典上花費頗多,包括濱海市最好的五星級惠文酒店的答謝宴、從惠文一直到前哨海濱四十公裏的道旗廣告、裝飾。
大項目沒有了,咱不能不動彈啊!於是,就有了行政命令:由13家行政單位和企業在海邊沙灘上各自建起了兩三層的各種培訓中心,而隨著國家對樓堂館所的監管嚴厲和國有企業的效益下滑甚至破產,這幾個培訓中心轉包多次,經營一般,有的甚至直接關門大吉。
我們幾個聚集在一個小會議室,設立一部電話作為值班電話,與不遠處的海濱浴場管理處、滑道站以及周邊幾個村莊取得了聯係並說好及時溝通保持聯係。然後,我和老於不忘各自給老婆打電話,其實是給與父母家裏打電話,我倆都是農村來的,父母不在城裏,媳婦最近都到了預產期,所以就都住在了各自的娘家。
妻子告訴我,今天上午去了趟醫院,醫生說沒事兒,回家再等等,明天再去。一邊的嶽父拿過電話,囑咐我放心值班,家裏不缺人。老於基本也是得到類似的答複。
午飯後,雨越下越大,甚至可以用瓢潑來形容。狂風來自海上,卷起高過沙灘的巨浪,向我們的窗前奔騰而來,卻被幾十米寬的沙灘阻斷了。但是,大風吹起的沙粒,劈劈啪啪地打在窗玻璃上,令人不敢出門。從值班電話得知,北邊的兩條河的水位因為山上洪水下來,水位暴漲,兩條河的交彙處更是波濤洶湧,奔流入海。石人河上的荷家橋已成漫水橋,長時間下去,極有可能被衝塌。南線返嶺位置有塌方,交通已經阻斷。
“電話沒信號了!”值守電話的小同事奇怪地告訴我們。
的確,電話裏沒有任何響聲。問一下前台,所有電話都沒有信號了。很快我們得到消息說,何家橋衝毀了,電話線扯斷了。
那時候我們幾個還都沒有手機,隻有數字或者漢顯bp機,我的是數字的,晚飯前收到嶽父家座機的呼叫,可是沒法回複。晚飯後,老於的漢顯bp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到我跟前,神秘地叫我看上邊的漢子:請轉告小柳,他當爹了,母子平安。
在暴風雨聲中,我們不知不覺熬到了天亮,雨也停了,風也住了,用力推開被沙堆擋住的玻璃門,來到海邊呼吸新鮮空氣。這時候,總指揮的黑奧迪來了,原來,南線的塌方已經清理出一條單行線,可容許特殊車子通過。
當他聽說我妻子昨晚生孩子了,立刻叫司機送我回去,並掏出大哥大叫我立刻告知家人不回電話的原因是通訊中斷。
妻子已經轉入普通病房。看著兒子的小樣子,當爹的幸福感難以言表。要知道,我們兄妹四個,這個是唯一一個男孩,其他五個都是女孩。重男輕女的父母就等著我給廣大門楣呢。果然,老太太來醫院第一件事就是要看看孫子尿了沒有,當他看到了兒子的,徹底放心了,否則她還擔心我撒謊呢。
次日一早,在走廊遇到老於,拿著他那個美能達長焦相機。我說,你不是還有一個周嗎?他說:“等不及了!估計今天就生了。”果然,他的女兒跟我兒子就差兩天。老於說:“這兩天,一個26,一個28,都是好日子。”兒子的第一張照片,就是老於在這天給他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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