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初夏怎麼會想到,自己能在殺青日這麼一個好日子裏,與程雁聽一起吃了頓晚飯,又相約好共同去看一場電影,以及,她竟還看到了程雁聽如此與眾不同的一麵。
受到驚嚇的、失措的、可愛的,傻乎乎的一麵,亦是讓她幾乎忍俊不禁的一麵。
“怎麼了?”
程雁聽問得小心翼翼,眉心微揚滿懷擔憂,急於尋求一個答案,就像一隻還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就等著主人來告訴他的委屈巴巴的小狗。
盡管他臉上顯露出的情緒並沒有那麼強烈,但他心裏遠比表現出來的要更著急。
冉初夏那句“無聊”說得極輕,卻還是清晰鑽入他耳中,他第一反應是驚訝與錯愕,隨即立刻開始試圖理解對方話中的意思。
冉初夏是在說當下的情景無聊,還是在說他這個人無聊,又或者兩者都有?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信心就在那一瞬被擊散了些許,那些沉穩在冉初夏麵前好像都成了透明的雲,不值一提。
他忽然覺得從過去到現在,自己有了許多改變。
“沒有,沒事,我自言自語呢,不用理我。”生怕程雁聽繼續誤會下去,冉初夏當即解釋。
“真的沒事嗎?”程雁聽仍有些不放心,又問,“我聽你剛才好像說了聲‘無聊’?”
果然,程雁聽果然聽見了,並且還開始有失穩重地胡思亂想。
“真沒事,別擔心。”冉初夏揚起爽朗笑意,輕搖了搖頭,“我剛才隻是想起一些大學校園的往事,所以沒忍住吐槽了一句,我是說了無聊,但我其實說的是宋昕榆無聊,她這個人挺無聊的。”
將“鍋”推給宋昕榆之後,冉初夏心中突然響起“叮咚”一聲,旋即有機械女聲開始廣播:“此時此刻,一位正在南方痛快玩耍的宋姓路人無辜躺槍。”
冉初夏也不準備跟宋昕榆說聲“抱歉讓你背鍋啦”,畢竟誰讓宋昕榆說程老師的電影無聊呢,她就應該為自己說出的話付出一點小代價。
聽完冉初夏的解釋,程雁聽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情況竟會是這樣。以為自己險些弄了個烏龍出來,程雁聽有些不好意思,他無聲輕笑一下,又將頭低了下去。
他輕抿薄唇,臉上印了幾分窘迫與釋然,如此清晰地呈現在冉初夏麵前,方才剛好盡數映入她眼簾。冉初夏什麼都沒說,就當什麼也沒看見。
但她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說不定自己直接戳穿程雁聽,對方臉上還會出現極其珍貴的粉暈,隻不過現在不嚐試,誰都不知道會不會真如自己所想。
當然,心裏想的歸心裏想,冉初夏當然不可能真的如此刻意,哪怕她再想見到程雁聽不同人前更可愛的一麵,也不會這樣做。
日子還長,她相信自己能見到程雁聽多麵性的機會還有很多,那都隻是時間問題,她也並不著急。
都說著急吃不到好果子,她信這話,無論是在自己的行業中,還是在程雁聽麵前。
不過讓她無法否認的是,今晚她的確看到了更多樣的程老師。對於她而言,這是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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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宋昕榆會覺得程雁聽的電影無聊,其實隻是因為她並不是文藝電影的受眾。她總是靜不下心來,可偏偏冉初夏就是喜歡得很,尤其是現在就坐在自己對麵那個人主演的文藝電影。
這頓晚飯已經吃到尾聲,看著麵前吃得還算幹淨的那幾隻盤子,冉初夏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問程雁聽吃得還好嗎。
程雁聽也將筷子放下,搭在碗沿上,回答冉初夏問題時永遠無比真誠,“吃得很開心。”
本就是他邀請冉初夏吃的飯,他自然也不可能讓冉初夏出錢,而冉初夏也沒搶著買單,或者說要與程雁聽各付一半,她已在心中想好,之後會把飯請回去的。
走出這家名為“劉記小餐館”的家常小炒店,夜色如濃墨,街上不見多少人影,冷清得很。冉初夏與程雁聽並排而行,一路慢慢悠悠地走,算是飯後的散步消食。
橙黃色的路燈光線將兩個人的影子在地上拖長,冉初夏轉頭一看,看到那兩抹一個高一個也不算矮的身影。
那個她覺得不算矮的身影是她自己的,剛好與旁邊另一道身影相襯。
見身旁的人忽然停下腳步,程雁聽也隨她回頭,循著她的視線看到了灰黃色地麵上那兩道模糊的影子。他沒有說話,靜靜陪著冉初夏觀察了起來。
冉初夏始終保持不動,她的影子當然也一動不動。其實她最主要觀察的還是另一道高個影子。
當程雁聽停下來時,那影子也跟著停下來,當程雁聽轉過身來,影子也跟著轉身,當程雁聽看向冉初夏時,影子便也是側身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