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殤州(1 / 3)

殤州是大雍的北地,這裏連著漠北一望無垠的草原、荒漠。北境的凜風總是裹挾著北地的肅殺之氣,長驅而下,讓這片原本就荒蕪的土地更添幾分淒涼。

這是大雍北境的前線,是直麵柔然鐵騎的戰場,也是無數大雍兒郎的埋骨之地。因此大雍皇帝親自為這片土地賜名為殤,以悼念那些為了身後萬千生靈而長眠於此的英靈。十年前,瑄國公率領十萬賀蘭輕騎擊柔然於庫哲草原,柔然精銳消滅殆盡,柔然王廷後撤數百裏,自此北境太平,這座百年來便征伐不斷之城,終於有了片刻的生息。

但殤州始終不比中原繁華,入夜後城內往往是一片冷寂,除了巡防的軍士,少有人在街上走動。而這一晚,寂靜無比的街道上卻傳來一陣陣的馬蹄聲,馬蹄踏著街道上的枯葉,嚓嚓嚓的聲音莫名地讓人感到煩躁。

殤州城的南端有一座府邸,一看那雕梁畫棟的門楣便知道這是顯貴人家,隻是那府邸雖大,但是稀稀拉拉的隻有幾個院子點著燈。門楣上高高低低地懸著幾個燈籠,燈籠上都隻寫著三個字,公主府。大雍公主不少,但公主府建在殤州這樣荒涼之地的,隻有兗國公主。公主府延綿幾裏,但其他院落似乎和殤州無邊的黑暗融為一體,看也看不真切。

朔月提著一盞宮燈緩步走在兗國公主府的回廊上,他身後跟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侍,一身素色宮裝,手裏端著一個托盤。兩人仔細聽著那邊街上傳來的聲響。朔月低聲問道:“國公府裏的人?”

那素色宮裝的女侍名叫雲檀,低著眉目冷笑道:“除了國公府,還有哪裏人有這樣的氣勢。深夜來此,還想要公子相見。”

朔月皺著眉頭:“猖狂人家自然是這樣慣了,可是諸瑛少爺怕不是”

雲檀低頭看著自己繡著祥雲的鞋麵:“諸瑛少爺早就攔在門口了,那可是國公府的人,這些年那家子人怎麼對待公子和諸瑛少爺的,這都什麼時候了?主母生祭,公子已經好些天沒有睡好了。這群人有什麼臉麵讓公子漏夜相見。不過是清河郡主身邊的幾個內官,倒像是朝廷一品大員一樣。”

朔月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表情,敲了敲雲檀的頭:“糊塗的丫頭!諸瑛聽聞盛京派了人來,他就馬不停蹄地從南方趕了回來,就是怕公子受委屈。可是諸瑛自己的身份都還要受國公府的委屈呢!那群妄人哪裏會看得上諸瑛那個六品的都統呢!”

言罷,朔月接過雲檀手裏的托盤,吩咐道:“我去給公子送藥,你去前頭看看,別讓事情鬧大了。”

“是。”

賀蘭淳雪的屋子熄著燈,朔月推門進去,借著滿地月光就看見賀蘭淳雪一個人坐在軟塌上,臉色蒼白,額頭上密布著汗珠。賀蘭淳雪的容貌像極了豔冠天下的兗國公主,柔白色的月光映在他的臉上竟然出塵得不似凡人。朔月看著滑落在地上的毛毯,臉上全是擔憂:“公子,又做噩夢了?”

賀蘭淳雪木木地看著朔月:“沒事,這是這幾日是母親的生祭,有些恍惚。方才似乎夢到了她”

朔月沒有追問,隻是坐在塌邊給賀蘭淳雪擦著汗:“公子,喝藥吧。”

賀蘭淳雪看著朔月的表情,把藥碗一飲而盡,咧嘴一笑:“月叔不必擔心。我的身子我心裏有數,藥我可是一日不落天天喝,總有一天會把身子養好的。”

“公子的病是自來時就這樣,好好養著,必然不會有事。”朔月欲言又止:“國公府的人來了。”

賀蘭淳雪扶著突突跳的太陽穴估摸著時辰:“快到年下了,他們也該來了。聽說這次不是原來的管家來了,派的是清河郡主身邊的人”

“原來的管家自然是念著國公爺的好,對公子是半點怠慢也不敢,這一年來,二爺頗得陛下重用,大公子也得太後寵愛,清河郡主娘家又在南邊立了些戰功,郡主娘娘怕是覺得這懸了這麼多年的瑄國公世子之位終於能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