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在顯德殿中給李承乾講課,同時在灌輸自己的觀念。
李承乾對此並不是太認同:“太師之言,有一定的道理,卻有以偏概全之嫌。大唐如今,陛下是能征善戰的將帥,朝中猛將如雲,兵鋒睥睨天下,雖國力有些疲乏,卻不失為開疆拓土的最佳時機。”
“陛下千秋之後,下一任帝王,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與陛下這等馳騁沙場的百戰名將相提並論,開拓之心必然稍缺。”
“若不趁此良機恢複舊漢榮光,日後還有機會嗎?”
魏徵身子挺得筆直:“殿下之言差矣!中原大地從滿目瘡痍的前隋到恢複生機,滿打滿算也才二十年,人口尚不及隋末,打突厥、吐穀渾是不得已而為之,並不意味著國力能支持擴張而不傷民!”
“楊廣前車之鑒尚在,殿下不可重蹈覆轍!”
貞觀老噴子魏徵,並不因為李承乾的身份而有所顧忌,唾沫星子依舊四濺。
微微奇怪的是,向來極度厭惡東宮屬官將自己與楊廣相提並論的大表弟,似乎對魏徵的話並不反感,隻是認認真真地從學術角度辯駁。
當然,閱曆尚淺的李承乾,肯定是辯不過魏徵的,情急之下拉起了外援:“表……少詹事,你來評判一番。”
柴令武輕輕搖頭:“評判,臣是沒那個能耐。不過,倒是可以說說一點淺見。”
“太子也好,太師也罷,所言皆有一定的道理。所以,臣以為可以暫且拋開這兩個角度,從新的角度去論證。”
“說大事,不可不看輿圖。極西之地,麥加為源,大食的擴張如火如荼;西南高原,吐蕃大有一統高原之勢,若其一統,居高臨下,大唐當如何自處?”
“西域之地,西突厥沙缽羅咥利失可汗與乙毗咄陸可汗以伊列河為界,無瑕顧及西域。若是畏手畏腳,待西突厥一統,或是吐蕃下高原,大唐便失卻主動。”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到時候大唐處處受製於人,到處被動挨打,所付出的代價,將是現在動刀兵的百倍。”
在這方麵,魏徵確實目光不夠長遠。
《舊唐書》記載,滅了高昌之後,李世民在高昌故地設置州縣,魏徵以“終不得高昌撮穀尺布以助中國,所謂散有用而事無用”為由勸諫。
幸好,李世民沒有聽從他的意見。
否則,放麹智盛回高昌,無非是多一個藩國而已,大唐可就成了白幹。
“太師最擔心的,無非是出征的靡費。以西域之富庶,打下來絕對穩賺。”柴令武終結了話題。
魏徵的擔憂,是如貞觀四年滅突厥之戰一般,戰爭是打贏了,當年的好些行當差點無以為繼,險些重現漢武光景。
然而西域終究不一樣,占據了絲綢之路的地利,西域各國的富庶讓人垂涎三尺,大唐出兵,絕對隻賺不賠。
現在,欠缺的,隻是一個師出有名的“名”。
畢竟麹文泰之前的作為雖然略過了些,以此滅國,還是稍微欠缺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