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緣勃然大怒:“你們這幫懦夫!不應該以死保衛秦臧嗎?”
一名相熟的小部族首領歎息:“首領這又是何必呢?東爨降唐了,他們不照樣過得好好的?為西爨,我們戰了,也敗了,這就足夠了。”
孟緣怒視著他,許久才頹然歎氣:“你們去罷。身為首領,當以身相殉。”
柴令武率著司徒雷等人過來, 聞言不禁擊掌:“勇士!本官向來最欽佩忠勇之士。相信我,無須大唐刻意針對,你死之後,自然有人占你的錢財、住你的宅子、睡你的婆姨、打你的孩子。”
司徒雷嘴角起了一絲弧度。
要不是場合不合適,他鐵定大笑出聲。
長史這毒舌,還是未改當年國子監博士時的風範啊!
孟緣橫在頸上的刀子抖了抖, 突然墜地, 堂堂一六尺男兒竟然蹲到地上,抱頭痛哭。
柴令武的毒舌,戳中了他的心思。
最寵愛的兒子才八歲啊!
(唐尺一尺合三十餘厘米。)
秦臧縣的人馬,默不作聲地按府兵們的要求列隊。
首領都這模樣了,結果還需要多說麼?
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孟緣還是認命,降了。
三千多府兵、輔兵押著近五千西爨俘虜進入秦臧縣,昆州大都督府的凜凜威風瞬間映入秦臧縣百姓的心。
雖然是戰敗一方,秦臧縣的百姓卻沒有多少畏懼感。
東爨、西爨本是一體,才分開多久?
言語、習俗還基本相通呢。
同族的征戰,目的是為了土地、人口,掠奪財富在所難免,濫殺卻幾乎不存在。
因為,這不利於日後的掌控。
孟緣甚至看到,在城門外為昆州大都督府歡呼雀躍的人中,自己的長女赫然在列。
女大不中留了。
趁人不注意,司徒雷悄悄向柴令武請教:“長史, 為什麼要留孟緣的性命?反正不是我們殺的, 他自刎不是更好麼?”
柴令武輕笑:“你對兵事有一定的認知, 對政事卻不精通,這也是我將你安排在兵曹上的原因。打下秦臧縣,對我們而言不是難事,可治理呢?我們帶了多少人來,能留多少在秦臧縣呢?”
“打,是立威;治理,則是懷柔。所以,留下各部首領,讓他們率部臣服於大唐,才是上上之策。”
“憑我們的人手,不足以直接管理千戶、萬戶的西爨子民,所以我們隻需要管理原部族首領即可,讓他們再去管各自的子民。”
司徒雷笑了笑,提出異議:“可是,長史就不怕再出個爨翫麼?”
柴令武微微搖頭:“現在,大唐的大都督府、折衝府在這片土地上紮根,與當年史萬歲打了就走的情況不一樣,反叛的代價,他們承擔不起。”
也就是如今大唐四顧無敵了, 要是南詔的大勢一成,這話就得打臉。
秦臧、一平浪、磨豫、黑井四部的兵馬, 除了不能隨意走動外,倒也沒人太在意他們。
四個首領坐在議事廳裏,愁眉不展。
事到如今,還有選擇的餘地麼?
雖然一肚子鬼火綠,奈何自己不爭氣啊!
大唐能留自己等人到現在,就是存了招攬之意,除非後繼自己作死,否則唐軍不會輕易再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