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饒有興趣地看向瓦渣東耙。
這個老滑頭,向來不肯與上官對著幹的,要不然早就像張麻子一樣成退休老幹部了。
“瓦渣東耙參軍,你不認同這一條的理由是什麼呢?這是在你職司之內的事,自然暢所欲言,不會由言罪人。”柴令武安撫道。
瓦渣東耙死魚眼一翻:“我曉得唐律,也知道漢人認同服紀。但是,爨族不禁止小娘子、寡婦與男子交好,婚後發**情,則要處死。”
“各族的情況不同,守不了!除非你把爨族的小娘子與寡婦全部抓起來!真是的,人家還不能過過小日子了?”
“反正,這一條我堅決不認,至少我白魚口堅決不認!官府要抓人,大不了再反!”
(這一條,參照了《新唐書·南詔》的習俗。)
柴令武歪頭看向阿底裏迷與爨誌遠。
阿底裏迷慢吞吞地開口:“整個雲南基本是這習俗,就是漢晉時期也沒變過。”
爨誌遠年輕,感觸不深,想了一下才點頭:“好像都是這樣的。”
李明英瞪大了眼睛:“哈?這裏的風氣,那麼奔放的嗎?”
柴令武嗤笑:“孤陋寡聞了不是?還有不少地方是女子為尊的,如東女國,如曾經的蘇毗國;更有地方是走婚,一夕之歡後,便視同陌路,孩子生下來與男方再無絲毫關係。”
李明英吃吃地笑起來,小臉臊紅了。
哎呀,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羞死了。
瓦渣東耙叉手:“想不到長史連這些偏僻的習俗都知道。既然如此,長史以為,這一條還能在昆州大都督府實施麼?”
柴令武歎氣:“本朝準許服紀後再嫁,在曆朝曆代已經頗為難得,不可能改唐律。昆州的民風自古如此,一時半會也改不了。”
“這樣,本官做主,昆州大都督府轄下,暫時按原習俗處理。朝廷那邊,兩位司馬斟酌一下,以本官的名義寫一封奏折,說明昆州大都督府的習俗,申請這一條給個五十年的教化期,本官落款用印。”
李明英掩口,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聲,
五十年後再五十年,估計遙遙無期了。
這一口鍋甩的飛起。
阿底裏迷與爨誌遠對視一眼,毅然開口:“此奏折,下官願與長史聯名!”
瓦渣東耙遲疑了一下:“下官也願意聯名。”
別看瓦渣東耙發火時能叫嚷造反,可真正麵對朝廷,他還是需要勇氣的。
“長史,這合適麼?”易邇闞憂心忡忡地說。
大唐的年輕人,對寡婦再嫁的風氣習以為常,也知道昆州比較奔放,可真擺上朝堂,那些道德君子會容得下麼?
別忘了,當今的禮部尚書是王珪,與柴令武不對付的王珪。
唇槍舌劍,很多時候可以殺人的。
阿底裏迷幹澀的老眼眨巴了一下:“長史,要不就我與爨誌遠聯名上奏折,你就別摻和了。畢竟,以烏蠻和爨族人的身份說事,朝廷不易怪罪的。”
柴令武笑了一聲:“你以為本官能縮在你們後頭,安然看你們衝鋒陷陣?”
瓦渣東耙的老眼隱隱有些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