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經驗不足,即便是單筒望遠鏡也隻有這一具,廢掉的銅片與玻璃足足堆了一屋子。
李世民好奇心起,從殿內踱到柴令武身邊,抓起望遠鏡,無師自通地湊過去一看。
“哈哈,奇哉怪哉,柴令武你比剛出生時大不了多少!”
柴令武翻了個白眼:“皇帝二舅,拿反了好嗎?要看,看前邊那棵棗樹的樹冠。”
李世民訕笑著掉轉過來,看了眼樹冠:“喲,那對大喜鵲又在修窩了啊!咦,下麵那個千牛備身,有意躲懶啊,身子全退到樹蔭處。”
柴令武替那名千牛備身默哀了三息。
躲懶不是錯,摸魚古今有之,被上官發現就要吃排頭了。
真不是望遠鏡的鍋。
“若是朕打薛舉父子時,有此物襄助,何至於落敗!”
李世民長歎。
敗於薛舉之手,是他一生唯一的敗績。
盡管當時他因疾臥床,殷嶠(字開山)與劉文靜擅自出擊而造成敗績,卻也難免是他一生之憾。
誰不願意當一個常勝將軍呢?
此物在手,斥候能看得更遠,主將能更及時掌握動向,軍隊的勝算更加一成啊!
程知節那個匹夫要知道有此利器,怕是撒潑打滾也要弄幾具回去。
“皇帝二舅英明神武,便是不倚此物,同樣能四方無敵。不過……”柴令武有意拖長了聲調。
李世民挑了挑眉頭:“大膽說。”
柴令武叉手:“皇帝二舅可曾想過,此時一個不留神,給子孫後代留下幾百年後患,耗去大唐數百年國運與積蓄?”
李世民麵色肅然,轉頭對甘露殿內喊道:“觀音婢,朕有事與柴令武去一趟紫微殿!”
紫微殿中,大唐及周邊國家的輿圖懸於壁上,畫工雖然粗糙一些,卻基本反應出地勢。
“前幾天,蘇毗國主芒波傑孫波遣農波色到柴家莊送禮,我收了。”柴令武輕描淡寫地說,對收禮之事毫不避諱。
“蘇毗有金、銅暫且不說,畢竟路途遠了。可蘇毗被吐蕃吞並,吐蕃勢力大漲,反過來壓製羊同。”
“若是讓吐蕃壓製羊同,高原幾乎一統,對大唐的威脅可就大了。”
“因為高原的地理特性,外人初上極難適應,會頭暈目眩、惡心想吐、呼吸不暢,嚴重的甚至會導致死亡。所以,吐蕃先天具有防守之利,他們可以隨便下來劫掠,不怕別人的報複——就算是大唐彪悍的府兵,不舍得傷亡也難以上去。”
“皇帝二舅你雄才大略,自然覺得不足掛齒,可表弟們呢?日後誰能擋住吐蕃時不時來搗亂?”
“靠城池、府兵?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李世民仔細看看輿圖,沉默不語。
柴令武點了點吐穀渾的位置:“從前的吐穀渾強盛,倒還能為大唐抵禦吐蕃的屏障,可如今的吐穀渾,連連動蕩之下,實力已經衰弱到了極點,根本無力抵抗吐蕃。”
“若是讓吐蕃吞了吐穀渾,以河西走廊之薄弱,就算是打跑西突厥、奪了西域,恐怕也是為人火中取栗。”
李世民驚訝地看了柴令武一眼,未曾料到這破外甥外出曆練幾年,竟然說得頭頭是道了。
“你先去公主院陪明英說說話,朕一會兒要在光祿寺設宴,款待群臣,到時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