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宮女捧著烏黑的湯藥碗,正要給長孫皇後喂食,卻聽得柴令武一聲喝。
“藥放下。敢灑一點,死。”
柴令武的聲音冰冷地傳來。
沒人知道柴令武為什麼會甘冒僭越之險說這話,但他既然說了,就一定有事。
六名寺人迅速上前,一名奪過湯藥,兩名控製住宮女,三名以警戒的姿勢按住刀柄堵住去路。
“奴冤枉!”宮女眼淚瞬間流了出來。
柴令武如此急切,是因為泥石流係統提醒:“不能讓她喝藥!”
李世民轉頭,眉眼間現出一絲戾氣。
柴令武的當麵僭越,觸碰到帝王敏感的底線了。
柴令武叉手:“陛下恕臣僭越,此藥,再喝下去,可以準備國喪了。”
李世民的臉色如石炭一般黑:“此殿中,有太常寺太醫署令、醫正、醫師,會合殿中省尚藥局奉禦、侍禦醫、主藥、司醫,共同把脈開方後煎熬的藥,你為何要阻皇後用藥?莫非,你覺得自己比他們高明?”
柴令武傲然負手:“論診脈、方子我是不如他們。可是,論見識,他們卻遠遜於我。”
太醫署令一挑花白的眉毛:“莫非,這裏頭還有說道?”
柴令武微微頷首:“長者慧眼如炬。方子想來各位辯證了許久,藥材也一一辨認了,可是,熬藥的水,有人查驗過嗎?”
一幹太醫、禦醫如夢初醒,匆匆辨認著水質。
柴令武無奈地笑了:“別查了。茫乃道的密林中,有一種巨大的藤子,叫藤泉,老藤粗壯扁平,也叫扁擔藤。”
“藤泉一年結一次果,狀如葡萄,極酸。其藤因大量儲水,獵人口渴時便會斬斷藤泉取水。”
李承乾眨巴眼,覺得奇怪:“按表兄你這麼說,此物應當無害吧?”
柴令武微笑:“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藤泉便是其中之一。藤泉之水,飲用無妨,味道亦尋常,但過量則會讓人發麻,繼而中毒。”
長孫皇後咳了幾聲:“難怪當初九成宮回來,妾身就隱隱麻木。”
立政殿內,多數宮女的臉色都變得慘白。
不管是不是她們所為,橫豎都脫不了幹係。
“張阿難!”李世民憤怒地咆哮著。
即便長孫皇後再仁慈,也阻止不了張阿難帶著宦者們,將身邊所有可能與水有關的宮女押去掖庭,每個人都知道她們的命運。
到了掖庭,千萬別把自個兒當人看,也千萬別想著會有出來的一天。
曆史上倒是有幾個傳奇人物出掖庭的,可那一定不是你。
想多了,人會瘋的。
審死的,死也就死了;
確認了與此事有關聯的,一般會度過幾天生不如死的時刻,在宮外的親人會跟著陪葬;
無關的,才是最可憐的,原本雖是宮女之身,也是傲立行業之巔,如今卻連脫了毛的山雞都不如。
慘絕人寰的叫聲在掖庭上空回蕩,偌大的掖庭,在熾熱的六月,竟讓人陣陣發寒。
那些長年累月在掖庭的犯女,第一次感覺,原來大唐對她們還是很仁慈的。